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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可棗樹還是鬱鬱蔥蔥,每年中秋,母親都要去收棗。

記得他第一次去我家,我們倆站在棗樹下,母親說,“他一進門,我便覺得是咱家的人。”那時我們剛剛十九歲,還青澀,正如六七月的青棗,飽滿卻生動,我不語,他不語,只在棗樹下低頭羞笑著。

十年之後我們回老家,他拉我去看棗樹,棗樹更老了,結的果少了,可依然那樣甜蜜,他舉著杆子打棗,譁拉拉的棗掉到地上,溜圓,紅而飽滿。他打棗,我拾棗,不是青澀少年了,他依然笑我,說我是十年前的芙蓉面,照樣是好看,我罵他調戲我,心裡卻是喜的,一層層罩上來,這光陰如箭,有愛相陪,真覺得太快。

母親卻老了,似一粒曬過的紅棗,乾癟的,可是更甜了。

她慈眉笑著,為我裝著曬過的棗,一粒粒挑最好的,又豔又濃的棗,放進布袋裡。然後囑咐我,做湯或煲粥時放上幾粒,很是提味——我記得小時候沒有暖氣,我生了爐子,在爐子裡放上一粒棗,整個屋子全是棗香,撲鼻而來,在夜光裡,我圍爐讀三毛的書,甚是清苦。可三毛的世界,卻那樣充滿了溫暖與流浪的意味,於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來說,那無疑是誘惑的。

所以,那淡甜濃香的棗味,常常讓我想起故人來,三毛離去多年了,她是那粒最紅的棗,在最飽滿的時候飄然墜落,也好,也好。

中秋節前夕,母親又來電話,說今年家裡的棗樹結的棗奇多,今年雨水格外多,棗格外甜,讓我回去吃。

旱梨澇棗,我知道今年雨水不是很多,母親故意這樣說。我知道母親的心,母親是思兒心切,託棗之名,所以,我和他說,“打點行裝,回家吧,去吃棗。”

我哪裡是去吃棗呢,我是為著母親慈悲的心,她願意看自己女兒一眼,哪怕是,給自己找一個最溫柔的藉口。

素心禪

更新時間2009…7…3 14:43:52 字數:1644

北方的冬天說來就來了,一場大風之後,雪,跟著就來了。

外面飄著大雪,捧了一杯熱茶坐在陽臺上,正開啟一本豐子愷的漫畫看,電話就響了。

誰這麼討厭,打擾我的清幽?最近迷上豐子愷的漫畫,簡單的筆畫卻是禪意芬芳,大雪壓住紅塵的這個週日,是準備一個人看書聽戲的。

“阿蓮,幹什麼呢?下雪啦,特別大特別大的雪,快出來,我們雪中散步去!”

又是她!她總這麼熱鬧,我的蜜桃姐姐,好象快樂粘在她臉上一樣,一天張著大嘴笑,一笑皺紋還全出來了。

有什麼好笑的啊,她多悲慘啊,離了婚,半老徐娘,還天天折騰著跳芭蕾舞,我總叫她中年版芙蓉姐姐,她哈哈大笑,並不在意。

這個雪天,她來了電話,死拉活拽讓我和她去雪中散步。

穿戴整齊下了樓,看到她一身火紅的衣服,站在雪地裡分外妖豔,“走,”她說,“照相去!”

看她興奮的勁,好象十幾歲的少年,她臉上的笑容感染了我,拉起我的手時,分明感覺到她手是熱乎乎的,她說,剛把大白菜折騰了一遍,怕傷了熱。“我的手是不是白菜幫子味?”我撲哧就笑了,再也裝不下去,我說你真是生活得太燦爛了。

雪極大,大片大片的打在臉上,風也大,打在臉上生疼,街上人少,我們和兩個瘋子一樣在雪中跑著,她一邊跑一邊抬起頭接著雪花,雖然她人到中年,雖然她胖了難看了,可那個動作,我一點也沒有覺得幼稚,卻讓我在片刻之間感覺如此動情,如此心酸!

大街上彷彿只剩下我和她了,我們邊走邊聊。

她總是這樣,對生活充滿了太多向往,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食物、生動的愛情、純粹的友誼、男人的諾言……而我卻幾乎一切相反,我整個人大部分是灰色的,對世界充滿了慌恐,持否定態度,與人交往,充滿了戒備,和她成為蜜友以來,她不停地傳染著我,原來,快樂這東西,也是會傳染的。

不知要到何處去,反正這個風雪天,我和她,像兩個瘋子一樣在街頭上狂奔著。

是在狂奔,並不覺得冷,大片的雪花幾乎是砸在臉上,衣服半溼了,我們叫著,扔著雪球,打著雪仗,依稀是蒼綠少年,鏡頭中的她,不美,可是,動人,芬芳。

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還有這樣純粹的笑容,難得。

有一輛三輪車正在上坡時,裝滿了紅桔,車滑下來,紅桔散了一地,落在雪地裡,分外的豔。

我們跑上去,幫老大爺拾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