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現在承科學的情,要來滿足人類的慾望。因為稻子麥子棉花苧麻這些東西,不能滿足人類的慾望,另外發明瞭許許多多嗜好裝飾娛樂的東西。‘少數人’要實行滿足他們底慾望,所以不得不‘霸佔’了許多的‘生產工具。。。。。。’來生產這些新發明的東西。才弄到‘地球上可耕的土地’連現在世界這些人口也不夠生活了。你去想想看,‘現在人的種種苦痛,’倒底與科學‘相干’否?你說:‘但是假如一旦達到了自由進步的世界的話,人都是平等的。生產也合理化了,那麼科學越發達,人類就越幸福’。好得很,不過你不是上面說過‘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不斷地流動生成,須臾間都不靜止停滯的。。。。。。’下面也說‘善進惡亦進。’‘推之四海而皆準,行之萬世而不惑的東西是沒有的’。怎麼你現在忽然自己打起嘴巴來了呢?我看你中間嵌著假如兩個字。大概你自己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所以不敢做肯定之辭。既然如此,那個就是‘畫餅’,可不可以‘充飢’呢?
你說我因噎廢食。我確是因噎廢食。我們要‘食’,本不過為的維持生命。但是我們人類不曾有科學的‘食’以前,也已經維持了幾十萬年的生命了。那科學的‘食’既不是維持生命的必要,而且是釀成‘階級鬥爭’恐怖的‘噎’底原動力。還是‘廢’了的好。老實說一句。你們的聖人,教主,馬克思,他也看到那個‘噎’的可怕;所以才發表了許多文字。可惜他不知道因貪‘食’而‘噎’。所以他做了一個大夢,說:‘在沒有把從原始遺留下來的喉嚨底不合法剷除盡淨以前,這噎是不會消滅的,。。。。。。但是假如一旦把喉嚨改造以後。。。。。。。那麼食物塞進喉嚨去得越多,人類就越幸福。總之現在的噎都是喉嚨的病底現象,與貪食不相干’罷了。
你引了周作人一大段批評東方文明。周作人眼睛裡看不見有東方文明那樣東西。我老實告訴你,東方文明就是‘因噎廢食’的文明。西方文明就是‘貪食不顧噎’的文明。換句話說,東方文明就是西方野蠻。西方文明就是東方野蠻。要諱言也實在無可諱言的。要自豪也的確足以自豪的。你們看不見東方文明。只要看那詛咒西方文明的便是東方文明,也就是西方野蠻。
你說請我們與茹毛飲血的野人去作伴恐怕未必願意。不錯,茹毛飲血是我們佛教徒所不贊成的。就是修頭陀苦行,我也不敢說自己一定做得到。不過做不到是我很慚愧的,我決不敢再誇讚自己那養尊處優吃不起苦算是好習慣,反正看不起那蔬食飲水的顏淵們。
至於科學對於哲學問題的謬誤,我前幾篇文字上已經反覆申論過了。所以現在用不著再轉錄一遍了。你那一大篇上對於我的理論只寫了‘譸張為幻’‘空中樓閣’‘玄學的把戲’‘直覺的玩意兒’這麼幾句。彷彿像街頭巷尾殺千刀剮萬刀的口吻,是不曾搖動了我那理論一絲一毫的。不過我還要討論一番。這哲學問題上的謬誤對於社會有沒有什麼影響呢?倘使一個哲學家說宇宙是火成的。另一個哲學家說宇宙是水成的。我們隨他們去說也不妨,禁止不許他們說也不妨。因為我們不管它宇宙是怎麼生成的,我們吃我們的飯便了。所以這個哲學問題若是不關我們什麼事,那麼憑它正確也罷,謬誤也罷,我們還不妨置諸不理。然而不然,上面說的社會問題,它的樞紐還是在乎哲學問題,凡有代表東方問題,西方野蠻,這些勸人節儉,忠厚,慈愛,退讓的格言,直接間接都是教人不要把物質太注意太認真的意思。所以科學家對於哲學問題上的那個謬誤,同時也就是領人到社會問題上的謬誤路上去的嚮導。
然而我也要說一句,自然科學的本身,因為都是比較簡單些的問題,它的工具——邏輯——雖比不上因明那樣精密,在這種簡單的範圍以內,不大會有因明論上‘相違’‘不極成’那些毛病。所以得到的嚴格底自然科學的結論,都還正確。只要科學家沒有上面所說的兩種謬見,那麼在有些地方,例如醫學,灌溉等,的的確確是有功的。那就合了你說的刀切東西和殺人的比喻了。自然科學的本身確乎像一把刀,沒有什麼善惡,也沒有什麼功罪的。就是上面所說的把滿足人類慾望的甜言蜜語,引誘人們奢侈,自然科學的本身是並不曾說:我要滿足人類底慾望,我能滿足人類底慾望。所以自然科學的本身,對於‘貧富相差太甚’‘階級的鬥爭’‘國際間的矛盾衝突’。。。。。。確乎可以說:‘是不負這責任的’。不過迷信‘自然科學可以滿足人類底慾望,’迷信‘科學越發達,人類就越幸福’的科學家是不能不負這責任罷了。
總之,我仔細看了你這一大篇,我曉得你對於這個問題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