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一連開了三槍。他之所以這樣做,原本是想用這槍聲震懾震懾他眼前的這些從鄉下來的、沒見過大世面的泥腿子,可是根本就沒想到這些人這會兒已經激情衝動,盛怒之下頭腦發熱,不顧一切了,哪裡還管他槍響不槍響。人們一陣子亂打,一下子就把警察們一個個打得鼻青臉腫,抱頭鼠竄,狼狽躲逃起來。你別看那些警察們,人人身上還都揹著槍,可是在這人擁人,人擠人的稠密人叢中,彼此真正互相扭打在一起了,長槍能頂什麼用?它還不如根燒火棍管用呢。這時,警察們身上所背的那長槍,不僅派不上一點兒用場,反而還都成了他們的累贅。
交農的人一個個怒不可遏地喊叫著:“走!找縣長去,讓他今日非得給咱個說法不可!”於是有很多人就一擁而上,衝進了國民縣政府大門。縣長一聽說交農的民眾已經勢不可擋地擁進了國民縣政府大門,惟恐自己在一片混亂之中弄出個玉石俱焚的事,那將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嚇得這會兒就直向後院跑去。在奔跑的過程中,他同時很快就作出了一個高明無比的決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於是跑到後院,馬上叫人就找來了一把梯子,翻後牆跑掉了。(未完·待續)
第四章 飛蝶秦東(下)
這事立即驚動了國民陝西省政府,省政府派員下來嚴行查究此事,尋找帶頭尋釁滋事的罪魁禍首。縣國民政府門口立馬就增加了崗哨,每天都有一個班的國民革命軍在值勤,輪換巡邏,戒備倍加森嚴。國民黨所屬駐華陰的各派各系軍隊儘管這次沒參與此事,但也被這此農運看得草木皆兵,成了驚弓之鳥。他們的上司責令他們時時都得處於一級戰備狀態,如臨大敵,嚴陣以待—這次農運一時間鬧騰得國統區都有點兒人人自危的心理了,他們一個個自顧不暇,就連提都無心再提一下抽調軍隊到陝北剿共去的事了。
華陰交農事件的發生,使得周圍臨近各縣也都因之深受到啟發,於是交農事件在周圍各縣接二連三,也就都不斷地發生著。省上派下來追究這一事件的大員們,為此折騰了很長時間,也沒能弄出個眉目,只覺著這事沒一點兒頭緒,簡直就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更亂。他們老虎吃天,根本就無從下口,詐唬了好長時間,結果連一個帶頭鬧事的毛都沒能找到,更不要說是抓住了哪個嫌疑犯。時間一長,這些人也就漸漸地沒勁兒了,無可奈何地鬆了下來。國民華陰政府被這次“交農”事件鬧得是焦頭爛額,談虎色變,到後來只好諱莫如深。然而牛保國、王尚德他們卻對這次發動的交農舉措的收效—牽制了關中國軍北上剿共,有力地支援了陝北根據地的反圍剿鬥爭—心裡就別提有多高興了,並且還從中悟出了一個道理,這就是凡成事要人多:人多則勢眾,人多就力量大。眾怒難違,鬧革命要想與國民政府抗衡,那就得要徹底發動民眾—這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硬道理。再說,華陰的民眾也因這次交農的勝利得到了好處,那些催糧收捐的政府派員再也不敢輕易走馬燈似的隨便下鄉來了。農民們因而受到鼓舞,鬥志昂揚起來,他們之間經常互相說著一句話:“要是真正忍受不了了,那就和他們鬧!我看當官的還是最怕眾人鬧事了。”
在這種局勢下,不用說,共產黨華陰地下黨組織的工作一度開展得活躍極了,地下黨的人員也迅速增多了起來。一個夏天的中午,晴空萬里,天上晴得連一點點兒雲絲兒都沒有,天氣非常地炎熱。太陽的光沒遮攔地直射在地面上,把地皮都已經曬得滾燙滾燙的了,讓人的腳踩在上面直覺燒得受不了,似乎都能燒掉一層皮。在這樣的季節裡,莊戶人家中午一般都是不到地裡去的,一個個躲在家裡歇晌。就這樣,他們有的還嫌在家裡熱得受不了,就三三兩兩的帶上一塊破席片兒,到西城門外的崖根兒下找一孔窯洞,消暑避夏,乘涼午休去了。整個村子一到這時候,巷道里就很少能碰上個人,總是一片靜悄悄的。
一個身材十分魁梧,頭戴涼禮帽,上身穿白紡綢衫子,下身穿黑洋布褲子,腳蹬黑幫千層白底布鞋,所戴的那副大墨鏡嚴嚴地遮著雙眼的中年男人,這時候大模大樣地走進了廟東村牛保國的家。牛保國對來人十分熱情,趕忙就把他往上房屋裡讓。牛保國他媽見今天所來的這個人十分陌生,自己從來就沒在哪裡見過,於是就悄悄地問牛保國他媳婦張妍,張妍也十分疑惑地搖了搖頭說:“沒見過,不認得。”其實這人不是別人,他正是這一帶共產黨地下鬧革命的帶頭人王尚德。不一會兒,只見牛保國從上房屋裡出來了,神情十分嚴肅,很認真地對張妍說:“我有點事兒,出去一下,很快就會回來的。你拿上點兒針線活兒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