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聞者四應的人物。你看,這會兒大家都異口同聲地在吶喊:“鎖哥,你就說話吧。你說咋幹咱就咋幹,我們全聽你的!”不知道是其中哪一個愣頭青小夥子緊接著又冒出了一句二百五話說:“鎖哥,你只要說句讓我把財東人的娃活埋了,我連哼唧也都不哼唧一聲,立馬就會動手去埋的。”“你熊說這是人話嗎?這豈不是在純粹撂白哩麼。咱鎖哥這人能讓你去幹那種沒名堂的事?”有人馬上責備他。“嘿嘿,我只是舉個例子,打個比方麼,這得是騎驢又壓著你的脊樑骨了?”這個人有些尷尬而不服氣,兩個人又給抬起槓來了。趙鎖子見狀連忙制止大家說:“好了好了……咱們再不要一天在一塊盡說那些山高路遠、不著規尺的二愣子話了。今後大家關鍵的是要一切行動聽指揮。記著:團結就是力量,紀律是執行路線的保障。只有大家抱成了一個團兒—也就是說團結了,才能有力量;只有有了鐵的紀律,也才能戰無不勝、無堅不摧。咱們這些人不論在什麼時候,都一定要團結得像個緊握著的拳頭,千萬要防止某些人逞個人英雄、蠻幹胡來。”“好!一切都聽咱鎖哥的。”大家齊聲應和著,那個愣頭青小夥子冷不丁又冒出了一句:“只要咱鎖哥說一聲不準放屁,我就憋在肚子裡,即使憋死,我也絕不放半個閒屁。”“你個熊嘴裡一天就沒一句人話。不會說話就別說話,誰還能把你當啞巴不成?”隨著不知誰說的這句話,只聽那個愣頭青小夥子禁不住就“哎喲”了一聲,抱怨說:“你不讓說,我就不說唄,幹嗎使那麼大勁兒踩我的腳?我可說的全都是大實話啊。”
後半夜了,下弦月這時慢騰騰地從東邊的山頭上露出臉來,懶洋洋地窺視著人世。淡弱的月光把個趙村籠罩得朦朦朧朧的,讓人似乎能看出四周一些大意,但又看不具體。整個趙村一片靜寂,勞累了一天的人們這時早已都睡得七更打八更的,叫也叫不醒了。然而集聚在趙村村頭破廟裡的這夥年輕人還沒有散,只聽他們這時又有人在向趙廣鎖提議說:“鎖哥,你看這會兒月亮地裡已經將就著能看得見柿樹上所結的那紅柿子了。咱們不照上到趙財東的那柿樹上摘柿子走。”有人立即應和說:“對!走。不摘白不摘,把它摘了也就白摘了,不摘犯傻呀?”趙廣鎖略略思索了一下說:“也行。不過大家千萬得小心一點兒,不要因為天黑什麼都看不清楚,一不小心腳沒踩穩,從樹上給掉下來把哪兒摔傷了。”“沒事的,你放心。咱們這些夜貓子都長夜眼著的。”說著他們就各自回家去拿了口袋或籠擔,奔向趙財東的地裡,挑著摘他那又大、又甜、汁液又飽的“牛心”柿子去了。
趙村的趙財東,前兩天十畝地裡開得一片雪白的棉花,不知道被誰一個晚上給摘得一乾二淨,心裡正氣得不行,這天早上又發現自己地裡的那棵長得像座寶塔似的大柿樹上所結的那些碩果累累的“牛心”柿子,又被人一晚上給摘得光光淨了。這棵大柿樹,他每年要足足摘一千多斤柿子的,何況今年結得比往年還要繁密得多。“一天要像這樣的話,這日子往後還怎麼能過得下去呢?”他盛怒之中捉摸著這事絕對不是一個人晚上乾的,決計這一回一定要把偷他家柿子的這些人尋出來。他尋思來尋思去,總覺著賊一下子偷摘了他家這麼多的柿子,把它會怎樣處理掉呢?自己吃,那麼多的柿子一時三刻是吃不完的;肯定會逢集時挑到西嶽廟街上去賣的。於是他就不顯山、不露水,不動聲色地在西嶽廟逢集時,一個人悄悄來到岳廟街上,裝作無事閒遊的樣子,從街東頭往街西頭轉,同時邊走邊留心看,看哪一個賣柿子的人所賣的柿子像他們家的。他正邊走邊專心致志地一一檢視著,猛一抬頭,迎面卻碰上了他村的趙鎖子。他平常心裡就討厭這人日子過得窮的叮噹響,提起褲子都找不見腰,卻還從來不把像他這樣的財東人放在眼裡,似乎心裡對財東人總有股子氣,一直都沒正眼看過他。然而無常就是這樣的會捉弄人,它偏與你過不去,讓你與你所不願意見到的人碰面。這不,西嶽廟街上逢集人山人海的,想著意尋找一個人都難上加難,很不容易,怎麼偏偏就讓趙鎖子與自己低頭不見抬頭見呢。趙財東還是像往常一樣,表現出一副假惺惺、十分親熱的態度,皮笑肉不笑地老遠就和趙鎖子打起招呼來:“鎖兒,今天怎麼也有空兒到集上來了?”趙鎖子聞聲舉目一看,迎面而來的竟然是他村的趙財東,馬上就無比機警地隨話答話說:“我也沒得地種,不像你們老是忙,一年四季都有空兒的。在家閒得慌,待得人怪寂寞的,今天逢集就來西嶽廟街隨便溜達溜達。”說著兩人擦肩而過,各自東西而去了,但在兩人的潛意識中卻同時都莫名其妙地都升起了一團疑雲:“他今日到集上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