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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部分

脖子根兒上了——這事幸虧在他前後左右的人都沒能注意得到。

“喂,我問你一句話。”郝芙蓉歪著頭,一臉的媚笑,輕聲對牛連欣說,“昨兒個晚上是你呢還是你學哥?”別人當然聽不出來她這話是在說什麼了,可是牛連欣卻心裡明白得跟鏡子一樣,然而故意清白裝糊塗說:“咋了?幹啥是我還是我學哥?”郝芙蓉把嘴一撇,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說:“對了對了對了……你別裝了唄。一天把誰還當傻瓜著的?你學哥穿的那是老式襯衫——直領的,我昨兒晚摸著那人穿的襯衫是翻領的,你說,不是你還能再會有誰?甕裡還能把鱉給跑了?我那會兒是懶得理你,你還以為誰吃饅頭不記數兒了?再說了,要是別人,就是嚇死他的狗膽,也不敢不吭聲上我炕來。”她說著就趁牛連欣不提防,用手在他的腰裡狠狠地擰了一把,一下子把牛連欣給擰得差點兒叫出聲來,“挨球的心跟狠死了一樣。你沒看人家吃得住吃不住你那一火,就餓狼似的把你那東西往人那裡邊硬塞。你也輕點兒嘛,一下子捅進去,戳得就跟深死了一樣,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我看你從下邊戳進去,難道還想能從嘴裡又捅出來不成?我給你實話說哩,你學哥那東西就沒有你那麼長,還以為誰感覺不來著的?吃食昧食,真沒良心。”他倆在路上一邊廝跟著往前走,一邊不住地在悄悄打情罵俏,嬉笑纏綿。

日子過得也是真夠快的,緊忙慢忙,秋收就開始了。這一段時間,每天晚上都加夜班剝玉米,然而報酬卻不是計工分,而是給所有來加夜班的人臨畢了發一個純麥面槓子饃(兩個連在一起,有半斤重的大饃)。這年頭吃糧緊張,一般人家全年除了過春節能吃上幾個麥面饃饃外,幾乎一年四季吃的都是粗糧,小孩兒一見麥面饃就跟急瘋了一樣。更何況苦苦幹上一整天,一級勞力(最棒的勞動力)掙一個勞動日(十分工),分紅才分得一角來錢——就這還得是好年成——在當時還遠遠買不下這一個槓子饃呢。所以人們就都覺著加這樣的夜班划算,誰都想利用晚上加夜班,去給自己的娃們掙一個槓子饃,拿回來讓其解解饞。於是晚上加班來的人就特別多,連那些平日推託有病,從不下地的人甚至也都來了。生產隊的場面上滿滿地坐了一場面子的人,大有一種沙場秋點兵的恢弘氣勢。

這時候,大家坐在一塊兒,一邊剝玉米幹活兒,一邊又說又笑,好不優哉遊哉,一晚上三四個鐘頭的加班,時間不算短,然而不覺得長就完工了。散工的時候,社員們當然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去領生產隊給他們發的加夜班報酬——槓子饃,你擁我擠,似乎是惟恐到自己跟前饃領完了,自己領不到手一樣,場面立時一片吵雜混亂。生產隊副隊長牛連欣負責給大家發饃,他手裡拿著筆和本子,一邊可著嗓門兒在逐個喊領饃人的名字,一邊在本子上記已經領過了饃的人。發饃的炊事員被搶著領饃的人一下子給圍實了,他按照牛連欣所叫到的人給一一分發著槓子饃。芙蓉這時自然也是夾在人群中領槓子饃,往前擠得最歡勢的一個。她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奮力擠到離發饃人不遠的地方,在她前面還隔有十來個領饃的人的時候就當仁不讓,可著嗓子,一個勁地大聲喊叫了起來:“連欣,把我名字寫上。連欣,把我名字快先寫上……”頗讓人覺著似乎她在這事情上有著一種與眾不同的優先權從而對其生厭。但是事情果不其然,牛連欣出人意料地沒有先寫站在郝芙蓉前面的那成十個人名字,而手裡的筆邊在他那本子上寫著,嘴裡就邊喊道:“郝芙蓉——”站在郝芙蓉前面的人馬上就有意見了,有人反對說:“我們來得早,在她前邊哩。”牛連欣對這人微笑著說:“你看你這人,怎麼在這一點事情上都這樣斤斤計較呢?遲早這能差多少?哪在乎這三兩分鐘哩嘛。芙蓉家裡有娃哩,咱照顧照顧她怕啥呀?”“她有娃,我們誰家沒娃?就她該照顧得是?”這人很不同意牛連欣的這種說法。然而牛連欣也不再去理睬這人,而是又一次大聲重複說:“郝芙蓉——”芙蓉忙就隔著她前面的好幾個人,使勁把手從前面人的肩膀頭上伸了過去,嘴裡不住地喊著說:“給我,給我……”然而當發饃的人按規定給她手裡遞了一個饃的時候,她卻又說,“兩個——還有我婆婆的呢。”發饃的人解釋說:“各人領各人的,你婆婆的讓你婆婆她自己來領。生產隊裡有規定,誰都不準代領。”這時只聽牛連欣對那個發饃的人低聲說道:“給她,讓她拿走算了唄,別再一天為這點兒小事兒在這兒一個勁兒耽擱時間。”這話猛一聽起來似乎是牛連欣在批評郝芙蓉,對她在這兒磨纏頗為討厭;然而細一琢磨,這話的味氣又多少有點兒異樣,好像又是在指責發饃的這人狗逮耗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