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的本來意思也就似乎弱化甚而泯滅了,而人們給它所賦予的新概念後來居上,竟反客為主。“親自家親”也就成了人們從日常生活實踐中提煉出來的一條顛撲不破的人生哲理。
第二十八章 蜂蝶爭戀(上)
牛保國自從有親自家在生產隊裡管著事以後,不知少受多少吃虧,各種境況都比以前有了明顯好轉。牛連欣素來就是個精明人,自然對他是牛保國千方百計扶上生產隊副隊長寶座的這事兒心知肚明。從古到今有良心的人都是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的,牛連欣當然也不例外。他在人面前隨然是什麼話也不說,但在內心裡卻對牛保國十分地感恩戴德,常思圖報,加之他仗著牛保國和他媽有私情,即就是牛保國或者牛連學知道他和郝芙蓉有什麼隱私也不敢把他怎麼樣這一點優勢,和芙蓉也就越來越熱火地來往著,所以事事對牛保國一家都是明裡暗裡、說得出說不出地在袒護著。現在,牛保國儘管成分不好,但在生產隊的種種事情處理上,他都佔上風著的,許多方面都受到了不少的優惠待遇。這一現象,社員們不少人也都能看得出來,心中整日怨氣不小,只是無可奈何。
再說,牛德草家的成分——定漏劃地主一事,一直都在那裡嫌疑著,定不下來,總是作為一個懸案沒年沒月地在那裡擱著,誰也沒辦法給他歸類,因此黨在哪方面的優惠政策,他都沒法沾得上邊兒,就是連百分之五可教育好的地富子女也沒他的份兒。這下子就把他可給坑苦了,不過還是要堅信“金子不論放在哪裡,都是會發光的”這個理。牛德草再怎麼說也是文化革命前的老三屆高中畢業生,在學校又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佼佼者,確實紮紮實實地飽飽兒喝了一肚子墨水。可是誰叫他生來命途多舛、時運不濟呢?就在他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差一步“高考”,就能順順當當地踏進一所名牌大學校門的時候,一場聲勢浩大、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爆發了,革命的洪流席捲全國,一下子就把他給衝到了覆盆之地——他那朝思暮想的美夢頓時就被衝得支離破碎。不過,還得要說,有本事的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有本事,都和沒本事的人不一樣。比如說唱戲的,即使犯了王法,被判刑,押到監獄裡,那他也可能還是在唱戲,而文盲就是把你安排到國家自然科學院裡,恐怕你也只能給人家打個雜兒,大不了抹抹桌子、掃掃地——當然,我們的革命隊伍裡的同志,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不論職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務員,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人民服務。牛德草的人生旅途儘管險象環生,使得他四處碰壁,舉步維艱,但由於他才學不凡,加之遇事鍥而不捨,努力進取,也還是像棵春天裡的小草,頂著逆風,拱破泥土,從壓在頭頂的磐石下面沒命地往出爬,執意要爬得能夠見到一線藍天,為自己找到生存空間。基於上述原因,他也就總能在人們不經意的地方或者時候,常不常把他那頭角猛不防地給嶄露出來。
孟峪水庫大壩工地上的編戲就是這樣一個生動事例;現在他的莊稼活兒能夠做得裡裡外外路路通,讓人見人服,大概也能說明這一點。孟峪水庫大打人民戰爭,經過了一場人山人海的鏖戰,現在基本上已經竣工交付使用了,於是廟東村生產大隊農田基建的重點就又日漸緊鑼密鼓地轉移到平整土地上來了。平整土地這活路工程量大,全孟至塬人民公社的各生產隊又一起大上馬,都在搞,一時技術力量就顯得遠遠不夠,加之多年來全國各地的大專院校都因全力以赴開展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一心一意造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反而停止招生了,因而一時很難找到有這樣專門知識的人才,在平整土地前就把所要平整的地塊先測量一下,予之操平。在具體的平地過程中,生產隊幹部都只能用肉眼估摸著哪兒該挖,哪兒該墊。至於挖,挖多少,墊,又墊多高,這就誰也都說不來個三七二十一了,使得平整土地經常出現窩工、返工現象。由於一切都是無客觀依據的主觀盲幹,所以有些地方肉眼乍一看高,十人五馬地就狠命往低的挖,結果非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個地方挖稱心以後,從整體上一看,卻發現挖的那個地方原來不僅不高,反而還給低了不少,乾的全是枉工,沒辦法就又不得不把剛剛從那兒所運走的土,重新再用架子車一車子一車子地往回拉。就這樣挖了墊,墊了又挖,一塊地不知道翻過來、倒過去地一個勁要無效折騰多少次,可沒把廟東村生產大隊的社員群眾少坑苦。大隊黨支部書記杜木林面對這種只徒勞,見效微的現狀十分憋氣,然而卻束手無策,無可奈何。
這時候廟東村生產大隊的所有幹部、群眾都盼星星、盼月亮,急切地盼望著能有一個大能人在他們平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