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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部分

看起樣兒來。一開始全是男的,後來也還都有不少女人,他們一個個胳肢窩裡夾著條蛇皮袋子,成群結隊,一哄而上,到牛保國的礦場子背的背,扛的扛,弄起牛保國所開的那金礦來,誰也阻攔不住。

黑蛋弄礦,牛保國心裡還多少覺著自己有點兒理虧,沒有勇氣下決心及時阻止,但是一下子引發這麼多人都來揹他千辛萬苦僱人開出來的金礦,雖然每人都扛走不多,但人多了,螞蟻還拉倒泰山哩,一瞬間把他礦場子堆積如山的那金礦居然就給差不多弄走了一少半,這就像割他身上的肉,使他心疼得受不了。牛保國父子倆一開始還只是沒命地極力阻擋,可是就憑他倆,勢單力薄,好漢難敵四手,怎能阻擋得住這群像亂蜂蜇頭一樣的鄉黨鄰里?情急之中,他父子慌不擇路,不惜花大價錢就從外地僱來了幾個彪悍過人、擅長拳腳、會打架且不怕事的青年小夥子,來做礦上保安。據說這些僱來的保安,個個身手不凡不說,身上還都帶著自制的土槍,土槍裡裝的全是火藥和鐵渣子,雖然打不死人,但也能把人打得血肉模糊,遍體鱗傷。這些僱來的保安,日夜守護在洞口的礦場子,遠遠看見有人來搶礦了,就朝來人的頭頂開槍威懾;當然,牛保國也趕緊就付清了所欠黑蛋的洞子轉讓費。

然而黑蛋看著牛保國利用他自己以前所開的洞子開礦,賺錢那樣容易,撿了他個大便宜,肚子裡還是憋氣得不行,加之前幾次弄牛保國的礦,出手以後確實嚐到了甜頭兒,覺著弄這事既不要攤本,還賺錢穩當,比干什麼營生都划算,所以儘管牛保國已經給他結清了洞子轉讓的一切手續,但他還是一到晚上就瞅準時機進山去偷著背牛保國所開的那金礦。他一去不要緊,麻煩的是有人就跟著看樣兒。牛保國一看實在收拾不住這局面了,逼得沒辦法,就囑咐他僱來的那些保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開槍真打。就這樣,在有一晚上,黑蛋和幾個和他一起偷著背礦的青年人一下子就被打傷了。他們拼命扎掙著跑回去,躺在床上就起不來了——牛保國這才算把偷礦這股邪風給勉強煞住。

牛保國有財命,開礦一瞬間就發大了,發得流油。究其根源,要我說,這並不是他本人有什麼經天緯地之才,而完全是靠國家開放搞活政策好,一切路子都比以前寬多了。

這年頭兒,只要有錢,就什麼東西都能買到;只要給錢,也不管你什麼成分——地主還是貧農——社會上都一視同仁,他能買的你就也能買。鑑於這種社會現狀,牛保國就把杜木林當支書在村頭兒上最向陽、最熱鬧,人們經常聚集的地方所蓋的那座大隊部院子,從中買了三丈寬、十二丈長一塊,給他做宅基地,在它上面建起一座二層小洋樓。廟東村有好些人對此看不過眼,很想不通,總覺著世道再變,他牛保國再有錢,不論怎樣,生產大隊幹部也不能把大隊部就都賣給他;他這樣做豈不是公然挖集體的牆腳,拆社會主義的臺嗎?——這也太欺天了。可惜廟東村的人這時還意識不到社會已經正在大刀闊斧地一步步向著市場經濟邁進,好些不景氣的國營企業都正在籌劃著如何改制,一個小小的大隊部能算得了什麼?其實,對這事群眾也只是口頭上隨隨便便地發發牢騷,然而真正到事情上,誰也都不肯出頭得罪人,去阻止牛保國蓋新房,更何況他們也都無回天之力。

牛保國把新居——獨院二層小洋樓——一建成,坐北朝南,十分向陽。院子中還央砌了一個周圍鏤空的圓形花壇,裡面月季、大麗花、夾竹桃等各色花木,四季都有盛開著的鮮花,奼紫嫣紅,五彩繽紛,楚楚可人。城裡人的別墅是個什麼樣兒,農村人沒見過,心想不過也如此而已。

今年,牛保國六十六歲壽辰的時候,六六大順,牛家圖吉利,就特意大過了一場。他們從城裡請來了好幾個掌勺名廚炒菜,村裡不論男女老少,只要能到他家裡來的,就都請入座喝壽酒,吃壽麵,酒席一下就待了上百桌。這一天,家裡堂前庭院不僅張燈結綵,人喊車鳴,熱鬧非凡,而且還在大門外搭建起一個高高的戲臺,請來縣劇團“興中社”的名角,登高臺、唱大戲。這戲美美地就唱了一天兩晚上。賀壽期間,自始至終,一切活動都有錄象拍攝,尤其是兒孫們拜壽,一個一個,先後分別依次而上,給牛保國磕頭作揖,畢恭畢敬,一絲不苟。牛保國莊重而又祥和地高坐於堂屋之上,臉開心得像一朵花兒。廟東村一帶十村八寨,還沒有誰家給當家兒祝壽過得這麼排場的。牛家這時候要政治有政治,要經濟有經濟,可以說是紅火透頂了。此後,村裡的人誰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連對牛保國的稱呼大家居然也都不知不覺地改變了,再也很少有人對他直呼其名,而漸漸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