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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答而起,辭曰:“坐久更深,恐風露侵入衣袂,妾行矣!”趙急挽之,已冉冉出戶去,莫知所之。遺素帕一方於榻上,取視之,有詩曰:

“瓊樓深處片幡遮,久別孤山處士家。

自有碧桃開洞口,不須惆帳向梅花。”

覽畢,倏然驚覺,辨色而興,佩聲香氣猶堪想象,洵哉花神之來也!

次日至廟,禱請再見,花神若相視而笑,有意無意,宛然搴裳夜過時也。低徊而返,徜徉湖上。水光山色,盡入愁腸。花外鳥語叮嚀,若與愁人浩嘆相應答。

有老翁見而問之曰:“少年何嘆!此非嘆所矣。”趕曰:“人各有心,翁豈知之?”翁曰:“若是,何不過我?我有敝廬在武林門內,桑園十畝,頗稱閒適。朝夕與老夫晤對,或可以破寂寥乎?”蓋翁實心儀趙之風采,而未知其才藻也,欲有以試之,故倉卒相邀。趙堅辭不獲,勉從之,而心亦頗訝。

既至,館趙於桑園。園與內室相聯接,蓋幽居而華構者也。款接之殷,供侍之盛,實愈凡分。而賓主觴詠之間,亦稱勁敵焉。

一日方賦詩,微聞簾間薌澤,銀鉤動處,半露煙鬟;趙頻目之,翁覺之而不語。如是凡十餘次,趙相思之情見於顏色,翁乃笑指簾間曰:“此弱女也,請以侍君子箕帚。”趙惶恐,謂翁誚己,半晌乃辭曰:“已婚鄔氏,曷敢辱命?”翁復請以女備小星之選,趙避席再拜曰:“一介鄙人,辱長者置之門舍,已幸矣!奈何復以蘭惠下匹蒿艾乎?”翁固言之,乃卜吉成禮焉。

定情之夕,女豐豔非常,才亦婉麗。問名,曰“碧桃”,趙忽觸悟花神“碧桃開洞口”之句,遂為碧桃言之。碧桃嗟嘆曰:“是矣是矣,花神乃撮合山矣。妾向見君而弗能釋也,則頻夢一女郎來謂曰:“郎在卿家,不可失。”因是而情愈不禁。妾父母憐妾過甚,不欲違其意。絲籮之託,有自來矣!”趙問所夢之狀,則容顏服飾一一與己夢相符,洵哉花神之來也!

遂共焚香,詣廟中謝蹇修焉,而以沉香肖其像,祀於家。

我來也

昔京師一偷兒奇絕莫測,每入人家竊財貨,雖高墉堅壁,弗能防也。臨去,必粉書“我來也”三字於門壁間。被盜之家歲以百計。官吏羅而捕之,久不獲。

一日,近縣獲一盜,雲是“我來也”,解以來京,系之郡獄。怨家共詣守言之,皆欲得而甘心焉。盜聞之,謂獄卒曰:“我固嘗作賊,然實非“我來也”。今既誣服,有死而已。子幸善視我,當即有以相報。”卒遂善待之。

數日,盜謂曰:“我有白金三百,在某塔下,盍往取之?”卒以為誑,盜曰:“子夜半繞塔三匝,當有應者,金可得也。”如言果得之,卒喜甚,待之益厚。盜又曰:“某橋下水中有金器數事,亦以贈子。”卒曰:“橋道行者甚眾,何術取之?”盜曰:“不難。以竹籃盛衣往浣,沉之水底,下而取衣,因以金置籃中,誰能見耶?”果又得之。

是夜盜謂卒曰:“有所求於子,而無損於子,其許我乎?”卒問云何,盜曰:“求為我哲脫枷鈕,出獄勾當一事,五更即至,決不子累。”卒頗難之,盜作色曰:“子受吾千金之贈,我出即不返,子以此受薄譴,亦無負也。矧不至此耶?若必不獲命,誠不難破網而逃,於子反恐不利耳。”卒不得已,縱之去,心甚惶惑。比五更,盜倏從簷際投下,復就係。卒大喜過望。

次日,有富民詣府投狀雲;“夜來大亡其財,門上大書,‘我來也’。”守詫曰:“‘我來也’固未獲耶?獄中盜之誣明矣。”遂薄責而釋之。

卒歸家,妻迎謂曰:“夜來一事頗奇。有誰何呼門甚急,我啟門問之,其人突入,擲一布袋於地而去。其中累累者不知何物,我不敢發也。”卒亟啟視之,則皆黃白物。乃悟盜即“我來也”,為此以求免,且以報己也,秘不告人。

——此事似出宋人說部,姑記於此。

董公

樂安董公,紹興時人,傳者隱其名。未遇時,從師讀書,他姓,為同學士所不齒。弗與共飲食,誚讓侮辱,靡所不至,以其貧也。同學竊主人園蔬,為所覺,嫁之於董。董弗能平,他日試亦竊之,猝遇主人,甚慚恧。主人曰:“無害也。先生果缺於供,當日奉不腆之餌,蔬寧足道哉?”董謂其誚己,辭謝而返。主人果遣奴於饋飲食,甚豐備,禮意有加焉。董驚其異數,屢辭弗獲,深不自安。同學亦莫不疑駭,稍稍親暱之。

主人復言於師,請以女妻董。師訝曰:“公真不有其女。”主人曰:“先生休矣,烏有董生而長貧賤者?”師固素器董,聞言甚喜,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