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離間計,孫雪娥怒打宋惠蓮,她在絕望悲憤中自殺了。從而演出“金瓶梅世界”中最為悲慘的一幕!因自己與西門慶通姦才陷來旺於危難,這一點是宋惠蓮能夠意識到的。世俗的道德觀所謂的良知使她為此而陷入到精神的困境之中。更為重要的是,宋惠蓮透過西門慶的失信已意識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透過他人如潘金蓮、孫雪娥、惠祥等的態度與行為已意識到自己現實的生存困境,她已深切地認識到自己即使完全忘卻來旺,全身心投入西門慶的懷抱,做所謂的第七房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況且她性格和意識中的良知又使她不會忘卻對來旺所存有著的負疚感與兩人間實存的情義。這一切都強化了宋惠蓮對生存的困惑、迷茫、悲憤、矛盾與哀愁,這一切沉積於她的心靈中,沸騰著,翻滾著,積蓄著暴發的力量。她在毫無精神慰藉、依託的情況下,作為一個弱女子,她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住這種精神與生存的雙重壓力,她深深地絕望了,她不得不、也只能走向生命的盡頭。宋惠蓮以自己的死向卑汙的“金瓶梅世界”發出了悲憤的控訴!宋惠蓮死了,性格從而得到了最後的完成,可以說,她的性格是一個複雜而矛盾的複合體。
宋惠蓮形象的悲劇意義(3)
宋惠蓮形象的悲劇意義
宋惠蓮複雜而矛盾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她是自殺而死的,但她不是為來旺而死,更不是為西門慶而死,而是為自我而死!雖說她為西門慶的失信而感到失望,為來旺的受害而感到悲哀,而更為重要的卻是宋惠蓮感到了自我生存的一種深深的絕望。她清醒地認識到在“金瓶梅世界”中本來就沒有自我生存的餘地;她感到在這個卑汙的世界裡自己了無寄託,從而感到一種對生存的由衷的厭倦;她看清了西門慶、潘金蓮們的嘴臉,感到了孫雪娥、惠祥們的壓力,她最後所考慮的僅是自我解脫。這裡有反抗,這種反抗是不自覺的,或者說是一種消極的反抗,她的自殺就是這種反抗的表現。這裡面也有懺悔,對自我的失誤所做的懺悔。正是這一切,使她的自殺足以震動人心。宋惠蓮形象有特具的悲劇意義。從悲劇生成原因來說,惠蓮的悲劇是一種性格悲劇、社會悲劇。而從惠蓮藝術形象的審美品格及讀者鑑賞意向而言,惠蓮的悲劇同時也是一種悲憤悲劇。作品透過對宋惠蓮性格悲劇與社會悲劇的展示,揭露了“金瓶梅世界”之卑汙黑暗的一個側面,揭示了人性的弱點在情慾膨脹的境遇中是怎樣導致一個人的毀滅的。正是這種表現與揭示,使《金瓶梅》強化了社會價值與意義。它為我們提供了認識那個時代的黑暗與人性的沉淪的一份形象的材料。社會的黑暗、環境的汙濁強化了惠蓮性格中的弱點,使她一步步地走上沉淪,走向毀滅。惠蓮悲劇不僅是性格悲劇,同時又是一個社會悲劇。惠蓮在未曾步入社會之前是純潔善良的,必然有對於生活的種種幻夢,有著以美貌自恃的虛榮。但她出生在一個貧窮家庭,也許除了美貌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值得自恃的東西了。生活的遭際更增添了她人生的灰色:被賣、通姦、喪夫、改嫁。她的青春、美貌與充滿心靈的渴望成為她唯一可憑的資本。她還要生存於這個世界以得到一絲享樂、一絲滿足。她的性格已成為複雜的結合體:自卑而又虛榮,仁愛而又放蕩,自私而又向善。矛盾著的對立面統一於她一身。也許淳厚而平凡的環境會使她平靜而安適地度過一生。但她所處的世界,卻又是那樣汙濁。在那個肉慾、物質欲氾濫的世界,人們皆以自我的滿足作為行為槓桿。惠蓮由於輕狂,處處顯示自己,得罪了上下關鍵人物而成為眾矢之的,這就加深了她生存的艱難。惠蓮帶著自己的悲憤,在無人理解的情況下,走向毀滅。她成為那個時代的可悲、可嘆、可憐的祭品。惠蓮的悲劇是一幕悲憤悲劇。惠蓮的意識和行為為卑瑣的慾望所籠罩,遊離於社會的崇高和正義之外。她不代表社會的進步力量。她的個體目的性與社會進步群體目的性缺乏聯絡。但在惠蓮的意識和行為中畢竟存有善的因子,她為自己的情義和良知付出過代價,曾向惡勢力的代表提出過抗議。人們在鑑賞惠蓮的悲劇時能夠引起悲憤、憐憫和恐懼的情緒,並會產生一種內省之情。正是在這種意義上,我們把惠蓮的悲劇稱為悲憤悲劇。惠蓮性格的輕浮淫蕩、乏智淺薄、行為卑瑣,使她與讀者在心理上拉開了距離,從而沖淡了讀者的憐憫與同情。又因為惠蓮的確在“來旺案件”中表現得有良知、有情義,又敢於直斥西門慶,這樣,惠蓮的慘痛結局又能引起讀者的悲慼。讀者一方面惋惜惠蓮自殺的結局,認為她即使有諸多行為上的過失與性格上的弱點,也不該遭到如此慘痛結局。另一方面,對扼殺惠蓮的潘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