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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自己討過老婆。他講道時手舞足蹈,他所宣講的教義裡充滿了賓士的騎兵,先輩的光榮與失敗;跟他當初在街上向人們嘮叨賓士的戰馬時一樣,他佈道時也會把戰馬同赦免罪過和好戰尚武的九級天使都七扯八拉地攪混在一塊兒。自然,年長的男女會眾都深信無疑:他在上帝的安息日、站在上帝的聖殿中所宣講的這一切,簡直近乎褻瀆神明。

人們還告訴拜倫,大約在海託華到傑弗生鎮一年以後,他妻子臉上開始顯出一副冷冰冰的神情。教區裡有身份的婦女前去拜訪他們的時候,海託華總是獨自出來接待她們,身上只穿件襯衫,連牧師領圈8都不戴,神色匆忙慌張,好一陣子彷彿想不出她們來訪的目的以及他自己應當怎麼辦。然後他請她們進屋,自己又告退走開。於是女士們身著盛裝坐在那兒,聽不見屋裡有任何聲息,面面相覷,東張西望,側耳細聽也聽不出一絲聲音。隔了一會兒,他才穿著外套、戴上領圈重新露面,並且坐下來同她們談教區裡的事和生病的人。她們高高興興、心平氣和地應付著,同時仍然細心傾聽;也許注視著門口,也許心裡在納悶,他是不是明白她們相信自己已經知道的事情。

於是婦女們不再上他家了。不久,人們甚至在街上都見不到他的妻子,而他仍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後來她常常出走一兩天,她們見她乘早班火車,她的面容開始變得枯瘦憔悴,好像從沒吃飽過飯似的,她臉上那副冷漠的無動於衷的神情彷彿表明她視而不見。而他對人們說,她回本州什麼地方去探望親人了;直到有一天,正是她外出的時候,一個到孟菲斯買東西的傑弗生鎮女人瞧見她匆匆忙忙走進一家旅店。那是一個星期六,這女人回家後便把這事對人講了。可是第二天海託華出現在佈道壇上又將宗教和騎兵隊混為一談。星期一他的妻子回家來了,下個星期日她上教堂去,這是六七個月以來她第一次在教堂露面,獨自坐在後排。這之後有段時間她每星期日都上教堂。後來她又出走了,這次是在一週當中的日子(那是炎熱的七月天),海託華說她去涼爽的鄉間探望親友了。教區的長老,年長的男女,都注視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他自己說的話,年輕人則在背後議論紛紛。

可是,人們弄不清他是不是相信自己對人說的話,是不是把這當回事,因為他總把宗教和他祖父在賓士的馬上中彈身亡的事混在一起,彷彿那天晚上他祖父傳下的生命種子也在馬背上,因而已同歸於盡;對這顆生命種子來說,時間便在當時當地停止了,此後的歲月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甚至就他而言,生命也同樣終止了。

他妻子在星期日之前回來了。天氣酷熱,老人說那是傑弗生鎮經歷過的最炎熱的天氣。星期日她去教堂,獨自一人坐在最後一排的長凳上。在佈道過程中她突然站起身,開始朝著佈道壇大嚷大叫,對著佈道壇揮舞手臂;壇上她丈夫停住講演,舉起雙手,俯身靠在講壇上,定住了。站在她周圍的人想拉住她,可她扭鬥起來。人們還告訴了拜倫當時的情景:這時她已站在過道上,喊叫著朝講壇揮拳頭,而他正舉著手俯身靠著講壇,慷慨激昂地打比喻,話還沒有講完,一張狂熱的臉就那樣凝住了。人們不知道她是在向他還是在向上帝揮拳頭。然後他走下講壇來到她身邊;這時她不再扭鬥,由他領著走出教堂,人們都扭過臉來看著他們往外走,直到主持人叫風琴師彈奏讚美詩。當天下午,教會的長老們召集了一次秘密會議。人們不知道會議內容,只見海託華返回教堂、走進教區委員會的會議室並隨手將門關上。

可是人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教會湊足一筆款送他妻子到一個公立機構,一家療養院;海託華送走她後回來,照例在星期日佈道。女人們,他的鄰居們,其中有的人幾個月沒到過牧師住宅了,都對他很關心,不時送他一些菜餚;她們相互傳說,並對自己的丈夫說,牧師家亂得一團糟,牧師像牲畜那樣過日子——餓了才吃,而且有什麼吃什麼。每隔一個星期他去療養院探望妻子一次,但總是一天左右就返回,星期日又出現在講壇上,彷彿這整個事根本沒發生似的。人們好心而又好奇地詢問起她的健康情況,他一一表示感謝。星期日他又在佈道壇上雙手揮舞,情緒激昂,聲音震顫熱切,在這如醉如狂的聲音裡,上帝、救世軍、賓士的戰馬、他已故的祖父都幽靈般狂呼亂嚎;坐在壇下的長老們,全體會眾,都感到莫名其妙,憤怒不已。秋天,他妻子回到家裡,看上去像是好多了,略微顯得豐滿了些。她的變化還不止這些。也許由於現在她顯得貞潔了,起碼比較清醒。總之,現在她有些像太太小姐們長期以來希望見到的那個樣子,像她們認為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