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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走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他坐在那兒,她終於低下頭去。他站起身,立在她的旁邊,把手撫在她低垂的頭上,心裡想著謝謝上帝,求上帝幫助我。謝謝上帝,求上帝幫助我。

他找到了克里斯默斯常走的穿過樹林直抵刨木廠的舊道。他先前不知道這條路,但當他發現這條路伸去的方向,欣喜之下他彷彿覺得這是個吉兆。他相信她,但想加以證實,純然由於親耳聽見就會感到喜悅。他到達刨木廠時剛好四點鐘。他去辦公室詢問。

“邦奇?”記賬員說,“你在這兒找不到他了。今天上午他辭去了活兒。”

“是這樣,是這樣,”海託華說。

“為公司幹了七年,還加上星期六下午。今天上午他卻來說不幹了。沒說明原因。這些鄉下人辦事就是這樣。”

“是的,是的,”海託華說,“這些鄉下人可是好人啊,善良的男人和女人。”他退出辦公室。進城的路經過刨木房,拜倫幹活的地方。他認識工頭穆尼。“我聽說拜倫·邦奇不會再同你一起幹活了,”海託華停下步說。

“是呀,”穆尼說,“他今天上午辭去的。”可是海託華沒聽他講話;穿著工裝的工人瞧著這個寒磣、形相古怪、似曾相識的人,見他以欣喜的頗感興趣的目光打量著牆頭、木板和神秘的機器;這機器及其用途他完全不懂,甚至沒聽說過。“你要是想見他,”穆尼說,“我想你可以在城裡的法院找到他。”

“在法院?”

“是的,先生。大陪審團今天開會,特別會議。對殺人兇手起訴。”

“噢,是的,”海託華說,“因此他去了。是的,一個好小夥子。再見,再見,先生們。再見了。”他繼續往前走,穿工裝的人在背後注視了他一會兒。他雙手背在背後,一步步地行進,不作聲地思索,安靜而又感傷。“可憐的人。可憐的傢伙。誰也沒有、不可能有正當理由奪走別人的生命,更不要說一位在任的官吏,一位宣誓為大眾服務的公僕。要是一位公眾選出的知道自己並未吃過受害者(叫作受害者或別的什麼名目都行)的苦頭的官吏可以公開地定奪生死,那麼我們如何能期望一個相信自己曾身受其苦的人會手軟呢?”他繼續走著,現在到了他屋前的街道。很快他就會看見籬欄,那塊招牌,然後是那隱在八月的翠綠叢中的住宅。“原來如此,他竟然不辭而別。這些年來他幫了我許多忙,帶給我不少訊息。唉,帶給我,專門說給我聽。看來這是有意對我這樣做的。這下一切都完結了。”

然而,這並沒有完結。還有一樁事等著他呢。

十八

拜倫到了城裡,發現中午才能見到警長,因為警長整個上午要參與特別陪審團的工作。他們告訴他:“你只好等等。”

“是的,”拜倫說,“我知道咋辦。”

“知道咋辦什麼?”但他沒有回答。他離開警長辦公室,走到面對廣場南邊的圓柱門廊下站定。一根根石頭圓柱從不高的石鋪檯面升起,頂上形成拱道,日曬夜露,石柱已被一代又一代在此抽菸聊天的人們弄髒。拱道門廊下一年四季總有不少人,帶著一種莊重的漫無目的的神情(而且東一堆西一夥地呆站在那兒或者在懶洋洋地閒談;有些人較為年輕,本鎮人,拜倫知道其中有店員、年輕律師,還有商人,他們總是帶著一副相應的權威神氣,像是喬裝的警察,卻又不在乎那身喬裝能不能掩蓋警察的身份),穿工裝的鄉下人走動著,那神氣像是在修道院的遊廊上緩緩踱步的修士,他們彼此竊竊細語,談莊稼談錢財,不時默默地望一眼頂上的天花板,那上面大陪審團正在秘密會商剝奪一個人性命的問題,因為這個人殺害了一個女人,他們之中認識這人的不多,見過那女人的就更少了。他們進城時乘坐的馬車和濺滿泥土的汽車停在廣場周圍;街道上,商店裡,隨同當家人進城的妻子女兒三五成群地走著,漫無目的地悠哉遊哉,像牧場上的牲口,像天空的浮雲。拜倫呆呆地在那兒站了好一陣,既不倚牆也不靠柱;這個身材矮小的人在鎮上生活了七年,然而鄉里人知道他姓名或習性的人比知道那殺人犯或那被害者的更少。

拜倫並沒有意識到這點。現在他完全不在乎,雖然這要在一個星期前會大為不同。要在那時他根本不會站在這兒,讓大家有機會見他,也許認出他:拜倫·邦奇,到別人的作物倒伏的田地裡去幹活,半份收穫也沒得到。這傢伙去照顧另一個人的臭婊子,而那傢伙卻忙著撈一千塊錢賞金。他卻一無所獲。拜倫·邦奇去維護那個女人的好名聲,當她的名聲還好時卻跟了另一個男人,結果兩人都丟醜;拜倫自己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