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上。她輕飄飄地往上走,準備永遠同著他一塊兒往上走,朝著這座夢似的神殿,還有其他一切、一切。她願意這條陡立的坡道永無盡頭,因為她在這兒感受到了有生以來,從未曾有的心醉神迷。
她喃喃說:
“天哪!這多美!”
他看著她回答說:
“我只能想到您。”
她微微一笑,回答說:
“雖然我不太懂詩,然而我覺得這兒太美,因此我真覺得十分感動。”
他結結巴巴地說:
“我,我愛您愛得如痴如狂。”
他感到他的胳膊上被輕輕地捏了一捏,於是他們又接著往前走。
一個看管員在寺院門口接待他們。他們從位置在兩座宏偉的塔樓之間、通到看管大廳去的一座漂亮樓梯上去,接著從一個大廳走到另一個大廳,從一個院子走到另一個院子,從一個禁閉室走到另一個禁閉室,一邊聽,一邊驚奇,對任何都神往、都讚歎。大柱子的地下香客殿①真是美麗壯觀,在它的大柱子上承託了上面教堂的祭壇,奇觀殿整個兒是座極其漂亮的中世紀宗教軍事建築傑作,這座高達三層氣勢逼人的高聳哥特式文物建築,一層疊著一層。
①聖·米歇爾寺院幾經滄桑,路易十一及拿破崙時代曾用作監獄,故有禁閉室;地下香客殿的正式名稱為Aquilon聖骨堂。
後來他們走到了內院。在這片被世界上所有寺廟內院中絕無僅有的、最輕盈、優美動人的柱廊圍起來的寬闊方院裡,他們驚訝得只好駐足不走。沿著四條長廊,排列著頂端刻著精緻柱冠的纖小柱子,頂著一圈由變化萬千、不斷翻新的哥特式花飾組成的裝飾板,是樸實的藝術家們的簡潔、優雅的幻想,是他們的夢和他們的沉思,被一斧一鑿刻到了石頭上。
米歇爾·德·比爾娜和安德烈挽著胳膊,緩緩地繞著寺院走,這時其餘的人都有點兒疲乏,只站在大門口遠遠欣賞。
“天哪,我多麼喜歡這裡!”她停下腳步說。
他回答說:
“我呀,我不知道我現在在哪裡,也不知道我活在哪個世上,也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麼。我只感到您在我的身旁。”
於是她微笑著盯視著他,低聲地叫了一聲:
“安德烈!”
他明白她已經傾心相與了。他們沒有再多說話,重新又向前走。
在兩座鐘樓之間,有一座封閉的凌空拱橋,當走到橋裡的鏤空樓梯時,他們分了一會兒心;因為走在這樓梯上面,人就像在雲霄裡;而走到狂人道時,他們更是大吃一驚:那是一條叫人頭暈目眩的花崗岩小道,它沒有欄杆,繞著塔的最高處環繞一週。
“能走過去嗎?”她問道。
“這是不允許的。”導遊說。
她拿出了二十個法郎,這個人猶豫了。可是全家在下臨深淵、前視漠野的情況下都已經覺得頭暈眼花,都反對這種冒險行動。
她問瑪里奧說:
“您是不是很想去,您?”
他笑起來說:
“我走過比這還難走的通道。”
於是,不再管別的人,他們走了。
他先走到窄窄的挑簷口,緊邊上就是深淵。她跟著他,沿著牆邊溜,眼瞅上,免得看到在他們下面張著的大洞,她現在心裡發慌,怕得快暈過去,抓緊了他伸給她的手;可是她感到了他的堅強、不畏縮、頭上腳下都很穩,於是她害怕之餘,又高興之極地想:“確實,這是個男子漢。”這兒上下左右只有他倆,她和他,和海鳥一樣高。他們俯視著天際,看那些白翅膀的鳥兒正在不停地忽忽翱翔,用它們黃色小眼睛搜尋著下界。
瑪里奧覺得她在發抖,問道:
“您暈嗎?”
她柔聲回答說:
“有點兒,可是和您在一起,我什麼也不伯。”
於是,他走到了她身邊,用一隻胳膊摟著腰扶住她,這一出色的幫助使她感到徹底定了心,甚至抬起頭來朝遠處眺望。
他幾乎抱住了她。她也聽任這樣,高興有這堅強的力量保護她邀遊天空,感謝他,女人浪漫式的感謝,謝謝他沒有用些吻來玷汙了鷗鳥式的漫遊。
等到他們和那些焦急不安,心驚膽戰等待著的人會齊時,德·帕拉東先生氣急敗壞地對他女兒說:
“天老爺,你剛才真是犯傻。”
她信心十足地回答說:
“不傻,這不成功了嗎?幹成了的事就從來不會是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