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藝術家,而且如果能透過陳述以減輕我的痛苦。那可能是由於您曾賜給我以才能;然而我只是一個可憐的漢子,由於我對您的愛使一種殘酷難熬的痛苦滲進了我的心田。當我碰到您的時候,我不曾料到會有這種感受,而且痛苦到如此之甚。在您的位置上如果是另一位女人,也許會向我的心上注入神賜的歡樂,使它享受生活的樂趣。可是您只能折磨它。我知道這也不是您所能自己的;我一點也不責備您,也不想要責備您。我也沒有權利給您寫這封信。請原諒我。您天生如此,因此您不能有和我一樣的感受,因此您不僅不能猜測到當我跨進您家裡,當我向您談話,當我看著您的時候心中的感受。是的,您同意了。您接受了我,您甚至曾提供給我一個安定的。說得過的幸福,對此,我將終身跪下感謝您。可是我不要這種幸福。唉5這是什麼愛情,極端的、折磨人的愛,這種不斷乞求您施捨一句熱情的話、一次色授神與的愛撫,而卻永遠未能獲得的愛!我心裡空虛得如同一個在您後面伸著手追隨了好久的乞丐。您扔給了他一些漂亮東西,但沒有面包。我缺的是麵包,是愛情。我走了,又窮又可憐,我窮於您的愛情,雖然只要給一點屑粒就可以救我。除了緊纏著我的對您的苦苦思念之外,我什麼也沒有了,而我必須一刀斬斷。這就是我要試圖做的。
“永別了,夫人。請原諒,謝謝,請原諒。今晚上我仍然全心全意的愛您。永別了,夫人。”
安德烈·馬里奧
□ 莫泊桑/著 李庠/譯
第三章
第一節
早晨,全城一片陽光燦爛。瑪里奧將行李袋和兩口箱子放到了等在門口的馬車行李架上,邁上了馬車。他的換洗衣服和長期出行的必需用品已經在前一天晚上讓他的貼身傭人替他準備好了。於是在向他們囑咐了他的臨時轉信地址“楓丹白露,郵局待領”之後,就啟程了。他誰也不帶,不想看到任何會叫他想起巴黎的面孔,也不願在他想事時聽到任何熟悉的聲音。
他高聲對馬伕說:“里昂車站!”於是馬車啟動了。這時他想起了去年春天那次到聖·米歇爾山去的旅行,距今已經有一年零三個月了。接著想忘記這些,他就看著街道。
車轉進了沐浴在春日般陽光下的香謝麗舍大街。前幾個星期的初暑下已經展開了的綠葉,已被前兩天雹子帶來的料峭春寒逼得收斂起來,卻又在這個明媚的早晨迅速地舒展開了,它們從未來的新枝裡擺脫出來時,播散出陣陣樹液蒸發的清香。
這是一個萬物誕生的早晨。在這種日子裡,人們感到在公園裡和整個兒人行道上,所有的栗子樹都將馬上在同日盛放,變得像一棵棵點著了的分枝燈一樣。屬於夏日大地的生命誕生了,瀝青人行道的道路在樹根的齧食下正偷偷發顫。
在出租馬車的顛簸震動裡,他想:“我這回該能領略點兒清靜味道了。我要到現在還是光禿禿的樹林子裡去看春天降臨。”
旅程對他顯得很長。經過了因為自己傷心得要哭而無法入睡的幾小時後,他已經精疲力竭,彷彿在一個垂死者身邊陪伴了整整十個黑夜。到了楓丹白露市,他找到一個公證人家裡,想知道在森林附近有沒有帶傢俱的山居木屋出租。人家給他指出了好幾處。有一處的照片最吸引他,那是剛由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遷走後空出來的。這兩位幾乎整個冬天都在盧瓦恩河畔的蒙蒂尼村度過。這個公證人雖然是個嚴肅的人也微微笑了一笑,他該是從哪裡嗅出了一個愛情故事的味道。他問道:
“您單獨一個人嗎,先生?”
“我是一個人。”
“沒有傭人?”
“也沒有傭人,我把他們留在巴黎了。我要在當地找人。找到這兒來,為的是在一個絕對隔離的環境裡工作。”
“啊,在每年這個時節,您會找到的。”
過了幾分鐘,一輛雙篷四輪馬車敞著篷,拉著瑪里奧和他的行李往蒙蒂尼村去了。
森林正在甦醒過來。在梢尖上覆蓋著淡淡綠蔭的大樹底部,是更茂密一些的矮林。只有爭春的白樺在銀色枝幹上像是已經穿上了夏裝,而巍峨的橡樹只在它們的枝杈頭上露出一點點顫顫巍巍的綠意。尖尖的綠芽展開得較快的山毛櫸,則在聽任它們去年最後幾片枯葉飄落下來。
沿著道路,樹梢的濃黑陰影還一點不曾邀到茂密的青草上,草兒在新液汁的浸潤下油亮油亮。這種嫩芽生長的氣息在香榭麗舍大街上讓瑪里奧感到過,現在則到處裹住了他,他沉浸沐浴在初晴陽光下,植物所萌發出來的活力裡。他大口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