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遲疑片刻,還是衝跟進來並且緊張站在王皇后身後的陸啟元擺了擺手。
陸啟元頷首,又揮揮手將侍立殿內的宮人全部趕了出去。
梁帝如今的身體不好,他是不敢擅離左右的,便站著沒動。
宮人們倒是很自覺,出去之後還順手帶上了殿門。
“到底有什麼事?”梁帝目光沉沉的看過來。
王皇后暗暗提了口氣,面上卻是維持著凝重的表情,並沒有顯露出任何的心虛:“今日臣妾的寢宮之中突然有一人造訪,並且自稱是前太子梁元軒的門客阮明遠,臣妾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為,但他告知臣妾的一件事卻實在是讓臣妾震驚,臣妾覺得無論事情真假,都不能瞞著陛下,所以這才趕過來向陛下陳情。”
梁元軒當年身邊最重用的兩個門客梁帝當然知道,並且還見過幾次,是梁元軒帶著他們進宮面聖,密談一些事的。
但據說是那位姓阮的門客因為其貌不揚,便謙遜的不太搶著進宮,梁帝隱約記得的是見過他只有兩次,那人的具體長相他沒什麼印象了,只是對他的體型記憶深刻。
那個人在東宮的檔案上明明已經是個死人了。
就衝這個——
這就是天大的疑點。
不過樑帝並沒有追究,因為明顯王皇后要說的重點不會在這裡。
他只好整以暇的等著。
王皇后就一五一十將周暢源轉述給她的有關梁晉身世和是他毒殺的梁元軒的那一段說了,而獨獨隱去了周暢源教唆她的那段說辭。
說完之後,殿內卻是寂靜一片,久久無聲。
梁帝就像是根本沒聽見這樣離奇的一個故事一樣,臉上表情真是像是入定了一樣,都沒有絲毫的變化或者波動。
倒是陸啟元已經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用一種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緊張不已的望著沉默坐在那裡的梁帝。
王皇后跪在那裡,也在看著她,神情看上去也很慌亂,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她本來是不想過分的展露自己的立場的,可梁帝那裡態度不明,多拖一刻她心裡就多一刻的煎熬,於是就咬咬牙再開口:“臣妾也不知道這事情到底該不該相信,也不願意聽人慫恿,傳這樣的閒話來叨擾陛下,可是關乎皇室血脈的延續……臣妾便不敢有絲毫的拖延和隱瞞,想著還是應該稟報了陛下,等陛下定奪。”
一個在舊主蒙難之時卻假死脫身的了所謂忠僕,這種人說出來的話的可信度本來就要打折扣的。
梁帝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想的,總歸是在王皇后的忐忑中終於開了口:“去向你告密的人呢?”
王皇后道:“臣妾不敢確定此人的身份,就更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話,可他透露出來的這個訊息實在太過重大,臣妾也怕打草驚蛇,如果在宮裡讓他鬧起來,不甚傳出去了會掀起軒然大波,所以便放他走了,並且派了心腹尾隨至他住所,將那裡先圍住了。”
“陸啟元……”梁帝沒有理會她,聽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之後就直接打斷了王皇后的話,抬眸看了陸啟元一眼。
陸啟元心領神會——
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也怕出宮去拿人的時候對方反抗,會趁亂口出狂言說出什麼來,所以梁帝肯定不放心由別人去辦這件事。
“是,陛下。”他當場應諾,並不需要梁帝額外吩咐就躬身退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帝后兩人。
梁帝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靜默的低著頭坐了一會兒,就又手撐著額頭靠在桌子上閉目養神,就像是完全忘記了王皇后這個人一樣。
若在平時,王皇后一定會計較,覺得他這樣晾著她,不叫起這就是在侮辱她這個結髮妻子,而現在她卻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她既然來找了梁帝,這就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一點的面子和皮肉之苦都不算什麼了,她現在唯一在意的——
就是這件事的結局究竟會走向何方。
因為太迫切了,反而把細枝末節的那些東西都不當回事了。
而事實證明,當你像是一個賭徒一樣的在等一場漫天豪賭最後的結果時,時間就會變得格外難熬,不在於身體上受了怎樣的摧殘,而在於內心……
心始終懸著,放不下來。
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寢殿外面才傳來一大片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又過了不多一會兒,陸啟元重新推開殿門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著表情謙卑又顯得有些拘謹的“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