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確是早有預料周老夫人之所以會和武家斷交必然另有內情,絕不僅僅是因為周暢茵算計武青林那次的衝突,卻也沒想到真正的原因有可能是這個。
武勖的事,就像是她這輩子經歷的最可怕的一場噩夢,本以為已經夢醒了,過去了……
沒想到又一次血淋淋的被翻到了人前。
老夫人隱隱覺得胸口發悶發疼,她抬手用力的按了按,臉色也瞬間變得很難看。
拉住武曇的手想再細問的時候,卻偏偏身後又有兩頂轎子經過,她便不得已的趕緊按捺下來。
好在是武曇長了一張豔麗不凡的臉,今天又華服加身,只站在那裡就是一道最奪目的風景,抬著轎子路過的內侍們側目偷看多是被她吸引視線,反而不容易注意到老夫人倉惶的臉色,乍一看就只當是祖孫兩人停在路邊說話。
老夫人的手指都是冷的,好不容易熬到這一行人過去,就趕忙把武曇又往路邊扯了扯,焦急道:“你是說你二叔的事?她怎麼……”
周家父子雖然在朝為官,但也只是循規蹈矩的做著本分而已,多年不曾離京,在南境軍中更不可能有眼線在,何況武勖的那件事非同小可,除了蕭樾和武家的這幾個關聯人……別說是南境軍中武家的舊部了,就是小皇帝蕭昀都完全被矇在鼓裡。
這個秘密,當初就連武勖自己都藏得極為隱秘,他身邊心腹也僅有曾文德和秦巖才知道內幕。
周家是從哪裡打聽到這個訊息的?還有——
這個打擊來得實在是措手不及,就是沉穩如老夫人這般,此刻也免不了方寸大亂。
她六神無主,眼神混亂,只用力攥著武曇的手,還是覺得思緒混亂理不出頭緒:“即便是那件事洩露了,可是我與叢瑾那麼多年的交情,她怎麼就……不不不……她會對我們敬而遠之也在情理之中,只通敵叛國這一項罪名算下來就是誰沾染了我們誰就要跟著倒黴的。而且……而且行事之中見人品,我與她幾十年的交情,我們武家的子孫卻行此不義之舉,我又不能對她坦言,她會因為我們人品有虧而與我們疏遠……這樣也對。”
在老老人看來,周老夫人與她是一路的直爽火爆脾氣,最是眼裡不容沙的。
雖然武家滿門忠烈就只出了那麼一個離經叛道的武勖,可武勖闖的是天大的禍事,只是一件,就足以把一家人的人品全部敗光了,會噁心到周老夫人也不算牽強,如果換做是她,即使不至於因此遷怒老友而與之絕交,心裡也難免要唏噓和不舒服的,畢竟兩家人同朝為官,周家人兢兢業業的在做事,武家卻出了個不肖子孫,在背後給朝廷捅刀。
這刀子,也等於是簡介捅在那些重臣良將身上的,周家會心存芥蒂也不為過。
武曇暫時也不想把話往深了說,聽老夫人有了自己的見解,並且已然接受了這個事實便放心了,反握住她的手安撫:“二叔的事已經過去了,祖母你也不要再耿耿於懷,他縱有天大的不是,以我武家四代子孫真守邊關為國捐軀的數性命也足以抵消補償了,外人怎麼看我們不要緊,但是祖母你千萬不要因為有負擔。我今天之所以跟您提這件事,只是因為覺得周家外祖母對此事的態度有些過激,我知道祖母與她有多年的交情,怕您不知道根底,萬一疏忽之下再弄出什麼亂子就不好了。祖母,這件事您自己知道就好,大嫂和二嫂他們本來就不知道二叔的事,也不需要對她們透露,不過您最好找個理由也給她們提個醒,讓她們對周家那邊多點防備,省得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會著了道。至於明面上的事……一切都有大哥和我家王爺在,他們會撐著的,不需要您和家裡的女眷操心。”
武勖的事,到底就是個隱患。
老夫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讓自己定下神來,點了點頭:“我明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已經發生的事改變不了,就只能儘量的彌補善後了。”
她看著眼前的武曇,不免又重重的嘆了口氣,神色複雜:“難為你了。”
話只這麼一句,沒再多說。
武曇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老夫人始終覺得皇室才是真正的是非窩,當初要不是蕭樾追的緊,又剛好遇到武勖的事,讓武家不得不與蕭樾合作來避過那一劫,老夫人怎麼都不會輕易鬆口讓武曇嫁給蕭樾的。
可如今卻也得虧是武曇跟了蕭樾,這一回回的,家裡的風浪才有人能有餘力幫把手。
武曇笑了笑,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言。
路上武曇沒再說話,只留出了時間給老夫人,讓她能冷靜的調整好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