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樾沒說話。
武曇就明白他是有顧慮了:“也是,我們手上毫無證據,而且這些事就算都是真的,就目前來看也都只是你那位二表兄的個人所為。而且迄今為止,除了給母后下毒那件事,他另外做的那些事,無論是針對梁晉的還是衝著我們定遠侯府的,這些也都和母后沒有直接關係。而下毒那件事裡面又牽扯到了宜華皇姐,就算那件事是直接衝著母后去的,她這些年一直對皇姐抱愧,恐怕為了不牽連皇姐,她多半也不會聲張。歸根結底,這件事如果真牽扯到周家了,母后夾在中間也只會叫她為難而已。”
至於口說無憑這種話,壓根就不在武曇考慮之內。
周太后那種人,什麼世面沒見過,沒什麼是她不能理解的。就算蕭樾手上沒證據,一切都僅僅只是揣測,可是在蕭樾這個親兒子和一個失蹤了近二十年的侄子之間,她也毫無疑問的會選擇相信自己的親兒子。
而現在問題關鍵卻是——
這件事一旦翻出來之後,她要怎麼處理和周家的關係。
周家的其他人在她眼裡的分量肯定都比不過她的親生兒女,但周老夫人不同,那是生她養她的人,是兒女一樣的血親,更何況還是長輩。
武曇並不是太善解人意,還甚至於大多數的時候她還沒心沒肺,胡鬧的很,根本就不是個會溫言軟語安慰人的人,但她的好處就在於夠聰慧,夠敏銳,對絕大多數的事情都洞若觀火,可以毫無障礙的跟上蕭樾的節奏。
說白了,蕭樾這種人本身就已經足夠強悍了,他有應付一切的能力,他身邊與他並肩而行的人能通達事理,明白他的想法,在關鍵時刻別拖他的後腿,別讓他在焦頭爛額的時候還得分神去哄她也就足夠了。
從這一點上,武曇簡直就是他命定的那個人——
私底下再怎麼胡鬧,但在大事上卻從不犯糊塗,知進退,懂分寸。
她不會為了遷就他,就違心的把對周家和對周暢源的不滿全部埋藏在心裡,會當面坦然的告訴他她的態度和想法,可是在真正面對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時候,她又願意給他空間和餘地,做出適當的讓步,不會無理取鬧的只一味地逼迫他來遷就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蕭樾封凍了半天的眼眸終於緩緩的融化。
他眉目染笑,抬手又揉了揉妻子的腦袋:“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外祖母也許就只是替周暢源隱瞞了一些事,而並沒有親身參與其中,我如果去母后跟前說了,母后自然也會信我,但那真的就太為難她了,你不知道……母后對周家的感情和重視程度其實遠不如你看到的那般冷淡和不在意……”
他這兩句話說得,屢次欲言又止,一看就是藏有隱情的。
武曇面露疑惑,眼巴巴的看著他。
蕭樾卻像是對此諱莫如深的樣子,居然破天荒的繞過了這個話題,又牽動唇角露出個笑容道:“她和周家的事沒那麼簡單,外祖母無論是包庇還是參與了周暢源的那些事,除非是她開誠佈公,誠懇的親自去找母后坦白,否則……我不想用周家的事去打擊她。”
如果是周老夫人主動坦白一切,那麼她對周太后就是愛女心切的表現。
可是她自己不說,這件事無論是換成任何的第三方去周太后面前揭發了,其中意義都會大不一樣。
前世的蕭樾,對任何人的看法和感受都不在乎,但這輩子,至少在遇到和武曇還有周太后相關的事情時候,他願意力所能及,儘量顧慮她們的感受。
對武曇自然不用再多說,而對於周太后——
他的確曾經因為對方的種種決定而心灰意冷也恨過,可上輩子他被蕭昀擺了一道,打成亂臣賊子,在他起兵準備攻回京城時,周太后就在行宮自刎身亡了,沒有一句話的交代,也沒有任何的解釋,可是那行為舉動忘卻明明白白,她是在了卻兒子最後的顧慮。
以前她放逐過他,冷落過他,但是在他人生遭逢大變,最悲憤絕望的時刻,知道自己的存在會成為讓他左右為難的絆腳石——
作為母親,她毅然選擇了讓路,為他掃平了前方最大的一個障礙。
那次之後,儘管心中還因為以往的事存在芥蒂,但蕭樾卻真的沒有辦法再去恨她了,他其實很明白,生存在帝王家,不僅僅是他,就是他的母親也有太多的無奈和無法選擇……
她再偏心也好——
他也不去計較那些往事了。
更甚至——
曾經弱小時候,他痛恨著的母親,如今卻與他身份對調,在他面前反而成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