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拿著北大的地圖慢慢在學校裡轉。這校醫院在哪兒呢。唉,有爸媽就是好,其他幾個室友啥事都不用愁,爸媽該打聽的都打聽了,今天還能有時間逛校園景區去。我晃晃悠悠地走著,按照我識別地圖的能力,怕是得轉上一陣子,最終我還是在一個三岔口舉足不定。罷了,我只好發揮人民群眾的作用,攔路問了個看上去年紀長相都很滄桑的人,看這打扮應該在北大混了好多年了。在來北京之前屢次被老媽教育,要我說話好聽點。於是我便秘似的擠出小姐兩字,說完之後我自己都想吐,然而老媽的話真還奏效。那張打了無數個褶子的大餅臉開出了一朵更多褶皺的大花。她說:你呀,只要一直沿著這條道走下去左轉再左轉再左轉就能看到了。我萬分感謝,便沿著她手指的方向前進。等我到那醫務室門口時,我驟然感覺到剛才那張大花似的臉真是笑得奸啊。當時恨不到抽她或抽我自個兒。因為我兜了一大圈找到的醫務室居然就在我剛才問路那岔口的左側。我就這麼傻B的繞了校醫院一大圈。
我邊領取各類資料填寫單便開始盤算:身高體重之類的測量隊伍較短,先從那邊開始,抽血的那個就壓軸吧,萬一暈了,抬回去之前至少體檢專案也完成了95%。我對自己的統籌安排非常得意。排在測身高體重隊伍的時候,我故意留了心眼看看排在我前面後面的那位性別。量身高體重的那位醫生比較缺心眼,填個資料需要把數報出來嗎,當我們文盲不識字啊。眼看著前面那幾位女生都恨不得165,45kg的,到我這兒,醫生特別不樂意站起來還往低裡調了調測高的卡尺,刻板地一字一句說到,157,52kg。我驚慌地把報告單一抽,轉身往後跑,還沒跑幾步,就撞上人了。我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借過”。“白痴。”熟悉的冷冷的音調。我抬頭一瞧,靠,怎麼這麼冤家路窄啊。剛才明明偵查過,附近只有女生啊。我沒好氣地說,你是人是鬼啊,這麼神出鬼沒。方予可倒也不跟我計較,切了一聲,跟旁邊的女生說了聲,走吧。我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站了一個女孩子,一看就是165,45Kg的主。女孩衝我笑了笑,對方予可說:“你怎麼不介紹介紹啊?”方予可往我努努嘴:“周林琳,德語系的。”又轉向那女孩兒。沒等方予可介紹她,她就溫和地朝我笑了,我發現,她笑起來也有個淺淺的酒窩。“我叫茹庭,大家習慣叫我庭兒。我讀西班牙語的,和你還是同學院的呢。他昨天自己一個人體檢完了,今天是被我拉過來的,我怕驗血,有個男生壯壯膽。”她邊說邊拽了拽方予可的衣角。“驗血的地方不在這裡啊,在那個小白屋裡呢。”我指著那個“魔鬼之窟”。“呵呵,我知道啦,只不過剛才看見予可一直朝這個方向看,所以我把他拉過來了。”呦,都叫上予可了,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啊。不過小西也叫我林林,嘿嘿,我自我滿足地笑了笑。“白痴。”又是方予可的聲音,我都服了他了,不能換點新鮮詞嗎?我白了他一眼,轉而笑著和茹庭姑娘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了,我先去體檢別的專案了。有時間一塊兒吃飯。”茹庭答應得也很痛快:行,予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體檢的隊伍真是長,到驗血最後一個專案時,已經午後兩點了。我剛飢腸轆轆地邁進“魔鬼之窟”,就看見已經有人被抬出去了。旁邊路過的醫生還唸叨:“這一屆不是暈針就是暈血的,唉,還有哭著鬧的,現在小孩啊,真是寵壞了,就得給他們扎一紮,疏通疏通筋骨。”我聽得汗毛集體起立,蹲到一邊兒去準備冷靜一下。
我看著報告單上僅缺的那一項,恨不得自己往上面填個數得了。但一想到這剛進校就作假,萬一被查出來了,會不會還沒過上豪門日子,就被豪門趕出來了啊。報告單都快被我捏溼了,我的意志仍然在動搖中。正當我蹲得腳都快麻的時候,我看見方予可和茹庭兩人進來了。茹庭的臉也煞白煞白的,細長的手緊緊抓著方予可的手,輕聲說著:“你看我手都冰涼冰涼的了,予可,我怕針,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怕打針。”方予可輕輕拍著茹庭的肩膀:“別怕。一閉眼的事情,眨眼就過去了。”臭小子,跟別的女孩說話就這麼溫柔,跟我說話跟個冰山似的,生怕氣不死我,當我不是女的啊。話雖這麼說,我也開始按照他的邏輯自我安慰,就是一秒鐘的事,殺人不過頭點地,脖子一伸,咔嚓完事。老孃這樣的都考上北大了,天上還掉了個大帥哥讓我準備談戀愛,這麼眷顧我,我就當做出點犧牲好了。想到這兒,我“噌”地站起來,大步走到茹庭前面,拿起她搭在方予可手上的手並緊緊握了一握,“茹庭,很多事情都是有代價的,考上北大也是要做出犧牲的,需要你犧牲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