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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半野(二)

間牙人以牙行的形式合法化,“凡城市鄉村諸色牙行及船埠頭,並選有抵業人戶充,官給印信文簿”,“每月送官查驗”,民間牙人可正式成為領有官帖、包辦牙稅的牙行。民間各類商品交易均需經牙行買賣,牙行又與船埠頭、貨棧等通氣合作,把持轉運及倉儲等環節,“其利甚厚”,“富甲一邑”。各地向小商戶採購的商人必須“投牙”,請牙行代為廣採,中間價格也由牙行說了算,甚至大商人向小商戶預定、放貸等,也要經牙行參奪。

鄭家在海上固能呼風喚雨、隨心所欲,可到了內地,就如同游魚上岸,撲騰不起什麼水花。其山五商負責採辦集散內地生絲、棉花、瓷器、茶葉等等,尤其受到影響。只經營貿易線中段的轉運工作雖是目前鄭家的核心業務,但相較之下,可由自己經銷出口商品的內地業務無疑具備更大的潛力。

鄭芝龍考慮這件事已經很久,包括派遣蘇高照往內地各省走一遭,也是為了考察市場、牙行的行情,但總的說來,形勢不容樂觀,鄭家的勢力遠未大到足以影響內地市場格局的程度。畢竟內地的官紳軍頭們也得吃飯,牙行沒了,他們賴以為生的一大來源也相當於被掐斷了。然有著牙行把持行情,鄭家在內地的採購工作始終大受掣肘,既鋪不開場面、也拉不動價格。“無牙人之煩”,趙當世提出的這一點,直擊鄭芝龍的心頭痛。

“趙公準備如何代理?”

趙當世回道:“有我趙營在湖廣,代為採理諸類貨物,絕無牙行之吝。並河南、四川等地,亦可提供助力。”

“價格?”

“可事先議定,定期修正,待雙方滿意,即按章表契約為準。”

“貨量?”

“同理。”

鄭芝龍點到為止不再提問,趙營怎麼去協調市場是趙營的事,鄭家要的,永遠只是成本廉價、貨量穩定充足。趙當世既然信誓旦旦承認了,暫且信他,等正式談定了事,再一條一條斟酌過去,有的是時間。除此之外,趙當世還提到了河南、四川兩地,這兩地與湖廣確實是鄭家內地貨源的主產地,要是一舉能將三省問題都解決,對鄭家山五商的發展將產生決定性的推動作用。

趙當世接著往下說:“為此,我方尚可為鄭公在湖廣等地興建倉儲,以為貨物集散之地。”

這也讓鄭

芝龍感到很有誠意。

鄭家的山五商總部設在杭州,已經是目前鄭家勢力能掌控到的極限。然而出口貨物的採買,又多分佈於晉、豫、川、楚等更加內陸的省份,為了將集中起來的貨物從各省運送到杭州,鄭家不得不在各地設立分號,作為運送的中轉站。但是,這些中轉站的設立,無一不是困難重重,鄭家需要派專人,根據各地不同情形,與當地占主導地位的官員、豪紳、牙行甚至軍頭、寇匪等談判,遇到過千奇百怪的條件、困境,不一而足。每年鄭家花在與這些勢力打交道的錢與精力,超乎想象。

如果趙營出面,透過自身在內地的影響力,幫助鄭家建立起完善的貨運體系,那鄭家便可以節省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對於成本節流意義重大。鄭芝龍此前也調查過趙營的背景,曉得趙當世本人在楚北有著一定的人脈與影響力,近期頗受朝廷賞識,風頭正勁、前途光明,就此看來,趙當世算是一個較有潛力的合作伙伴。況且,不說其他,能先在湖廣解決倉儲運送問題,對鄭家就已經是不小的助力。

趙當世提供的條件一環扣一環,都貼合著實際,沒有好高騖遠和虛論浮談。這一點是鄭芝龍最為欣賞的。做買賣,最重要的還是誠信。偷奸耍滑,能得一時小利,一旦失信,永無大利可言。交易若不建立在切實的利益上,終究不會牢固。趙當世的言語讓鄭芝龍感到踏實,就此願意與趙當世進一步談下去。

“倉儲之外,我營中尚可提供貯備金,以供鄭公這邊差遣。”趙當世接著道。

此形式古已有之,譬如唐之飛錢、宋之錢引、元之交鈔,可以統稱為“銀票”。本質上銀票是一種記賬憑證,本身不具備價值,形式為票據。明朝立國初,也曾釋出過類似的“大明寶鈔”,結果沒有儲備金,發行當年就嚴重通貨膨脹,往後百年間面值一直很不穩定,正統以後,“積之市肆,過者不顧”,已經形同廢紙,最後在正德年間被完全廢止。不過民間錢莊、銀號或是大商賈之間交易兌貨,週轉不便時也會小規模小範圍使用私家的銀票,從未斷絕。換句話說,只要趙營、鄭家兩邊約定好規則,那麼鄭家的人今後來內地交易,不用再攜帶真金白銀,屆時只需以鄭家開出的憑證向趙營兌相應的現錢即可。支度均記在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