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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三不(四)

臣子的,必須看得出其中敲山震虎的意思。”楊嗣昌板著白臉道,“聖上對吏治鬆弛之弊深惡痛絕,早欲大振法紀,小故重譴以致舉朝震慄,自見朝中風向。”他的話說的正氣凜然,然而實質上,傅宗龍之所以下獄,他也從中作梗不少。

趙當世聽出他弦外之音,道:“如此說來,獻賊與曹賊......”

“對,辦這兩賊,斷不可鬆懈了半分。否則傅公便是你我前鑑。”

“趙某愚夫一個,除了帶兵打仗,其他一竅不通。聽了使相的話,現在心中惶恐得緊,百無頭緒,只盼使相能指條明路!”趙當世佯裝懇急說道。

楊嗣昌笑道:“趙大人倒也不必這般自危,有本官在,一切無虞。”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使相,一切諸事趙某全憑使相吩咐。”

“獻賊、曹賊分而四散,居無定所,各鎮軍將心思叵測,若讓他們自行其是、各自為戰,縱日日小勝,沒有強力統制合眾為一,終難一舉蕩賊。但凡勝機,都是轉瞬即逝,自束高閣,自以為指揮若定,免不得一次次叫那流賊成漏網之魚。”楊嗣昌語氣一重,“本官受命督師,已許下不滅賊寇不歸京的誓言,不會再效前人那般名為坐鎮原地指揮實為坐以待斃的被動之舉,掃滅賊寇,督門標下必動!”

趙當世一聽這話,心中狂喜,聽楊嗣昌信誓旦旦,竟是要親自引兵追剿賊寇!轉而一想,這倒與他事必躬親的做事風格毫不違背。

“事關重大,且不知使相如何計議?”

楊嗣昌說道:“本官日前在襄陽設立軍府監,以總軍事。又聽聞湖南人善用耙頭,形如丁字,橫板闊厚,能拒馬、遮矢石槍弩。寇起,鄉黨間結團練迎擊;寇退,復藏匿回山裡。年前監紀萬大人已往洞庭一帶招募,額招二千人,想正月底就將完備。屆時歸入標營,充為戰兵。”喝口茶水清清嗓接著道,“本官將帶此支標營兵馬往西會川、陝並援剿總兵各處兵馬,追剿獻賊,不破不休。”

趙當世強自鎮定,故意問道:“襄府本有督師坐鎮,督師一去,楚地如何?”

楊嗣昌這時候一眼看將過來,意味深長道:“楚地,本官之意,還要倚重趙大人了。”又道,“前不久,楊副將、羅遊擊二營冒進陣亡,楚地守備頓時空虛,本官一去,要維持地區安穩,非趙大人莫屬。”

楊世恩、羅安邦戰死後,駐紮湖廣的官軍能稱為強的,只有援剿總兵左良玉、鄖襄總兵趙當世和湖廣總兵許成名。比起左、趙,許成名無疑要弱上不少,且長期駐紮在武昌府附近很少進入楚北,所以左、趙便是目前楚北最強的兩支兵力。楊嗣昌要西進剿殺張獻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正如他此前鋪墊中所說,現在羅汝才復到湖廣,馬守應、賀一龍亦蠢蠢待機,也絕不可能不管不顧,楚北必須留下一支軍隊鎮守,與武昌附近的許成名呼應遙援。所以可選的只有左良玉與趙當世,但一來楊嗣昌與左良玉關係不佳,不放心留他在督門所在地襄陽府;二來論職責,左良玉征伐為主,趙當世則鎮守為主,側重有別。所以考慮之下,還是決定將一向恭順的趙當世留在楚北,坐鎮後方,方能放心。

不必追寇,又能順理成章留在楚北經營,這正是趙當世夢寐以求的局面!

只要楊嗣昌與左良玉一走,縱觀整個襄陽府,留駐的兵馬只有趙營、陳洪範以及襄陽新設的兩個負責守城的督門副總兵。陳洪範不必提,基本上是自己人,按照趙當世的想法,遲早有一天要將陳洪範的編制歸於掌握。而兩個督門副總兵中,一個盧鎮國,不必說,趙當世有恩情於他;一個黎安民,相處日久,亦有些交情。換言之,除卻趙營自己,楚北另三股勢力都不見外,只要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籌謀,趙營走出棗陽縣掌控襄陽府乃至整個楚北計劃的實現已近在眼前。

“趙大人,你忠肝義膽,正是鎮守楚北的最上人選,可能當此重任,為聖上分憂?”楊嗣昌見趙當世不說話,以為他還躊躇不決,又問一句。

趙當世這下哪有他話,當即推金山、倒玉柱,拜在楊嗣昌面前,大聲受命。他一派忠貞面目,瞧在楊嗣昌眼裡更覺自己有識人之明,捻鬚微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