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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漢歌(四)

,等到趙當世在山西大同府擊敗清軍主力時,劉澤清的老本營曹州亦被攻陷,劉澤清攜妻帶子,登上城中高樓自焚而死。左夢庚遂收編其軍,共計七萬大軍,走濟寧州向山東腹地進軍。

山東一直民變不斷,清廷不願意分散精銳兵力四處平叛鎮守,只任命了王鰲永、方大猷、柯永盛等官員分赴地方,自募軍隊彈壓本地賊寇亂民。這些官員背靠清廷,雖能運用各種手段保持對地方叛亂勢力的優勢地位,但無論如何也不是數萬明軍正規野戰部隊的對手,史可法與左夢庚大軍一路上幾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勢收復土地,清廷委任官員紛紛落荒而逃,各地軍民重新打出大明旗號,響應明軍。

北京清廷即便早有準備,提前派出多鐸領兩萬八旗軍在京郊待戰,可說實話,以兩萬對七八萬勢如破竹而來的明軍,並無十足勝算。很快,阿濟格在山西潰敗的訊息傳遍北京,一時間,人心惶惶,議論四起,就連一向穩如泰山的多爾袞也大為震驚。

勝敗乃兵家常事,阿濟格從北京出發時,多爾袞就以此寬慰他讓他心理壓力不要太大,多多少少做好了接受失敗受挫的心裡準備。可是,多爾袞卻從未想到,他引以為傲視為天下強兵無雙的八旗精銳,居然會敗得如此慘。

山西戰局,阿濟格坐擁四萬八旗軍,是清軍主力中的主力,最後竟連戰連敗,不僅失去了山西,而且逃出生天的兵馬只剩不到一萬五千。如此傷亡,是八旗軍十餘年來未有之事,更令本就兵力匱乏的八旗軍元氣大傷。

多爾袞不敢再讓多鐸南下救援山東,勒令他環衛北京。但隨著趙當世在宣府迫降吳三桂的兩萬軍隊,清軍愈有日薄西山的趨勢。

原先因剃髮令群情激憤的京師及近畿地帶暗流湧動,幾乎每一日都會有探子稟報給多爾袞誰誰密謀、誰誰有不軌之舉,外敵未至,苦苦支撐在北京的清廷已如同乘舟洶湧大海,沉浮不穩,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更令多爾袞駭然的是,阿濟格兵敗兩日後,關外瀋陽有使者來報,稱有大批明軍自海上來襲,攻佔遼東多處島嶼,甚至不時侵入內地,殘殺軍民。

那是鄭芝龍的水師。

從南京與左夢庚分道揚鑣後,鄭家水師依照原定計劃,先往日本平戶港停駐。鄭芝龍與日本幕府關係融洽,此前藤信亮就曾多次代表鄭家向日本幕府將軍源家光致意獻禮,鄭家也是自日本頒佈鎖國令後,少數取得朱印狀可以進出日本指定港口的的外國商人。

但日本經過幾次起義以及與與紅毛人的對立事件,依然處於軍事敏感時期,鄭芝龍為了避嫌,沒有將艦隊盡數停泊在平戶,而是把主力挪到了對馬島。對馬島地處朝鮮國與日本國之間,雖從屬日本,但掌權對馬島的宗家因長期與日、朝兩邊關係莫逆,所以保持著相對獨立的特殊地位。現任對馬島中藩藩主宗義成與鄭家也有商貿往來,願意提供港口給鄭芝龍駐軍,鄭芝龍的兩萬水師於是得以分佈在對馬與平戶一線的廣袤海域。

多爾袞率領八萬八旗主力出關,留在關外的兵馬少而弱,從瀋陽方面傳來的急報可知,當下襲擾遼東沿海的這支明軍,勢力遠遠超過當年令清軍頭痛的東江鎮,目前明軍水師已經攻陷了多個沿海島嶼,倘若縱容他們繼續試探下去,終不免釀出惡果。

除此之外,朝鮮國的態度亦捉摸不定。黃臺吉時期,清軍雖以武力征服了朝鮮,但朝鮮身在曹營心在漢,陽奉陰違之舉屢見不鮮,甚至其國內部,還在暗中使用崇禎年號紀年,而將清國斥為夷狄。朝鮮國王李倧追思大明,每到元旦等佳節,均“輒行望闕禮,如對咫尺焉”,屢屢思及明朝,亦是為之太息,潸然淚下。清軍強徵兵朝鮮,李倧又暗使人往大明表達苦衷請求諒解,乃至“在宮中設牌位,西向中原哭拜”。

此類種種,清廷大多知道,然因不願背後激變,只要不太過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明軍掠遼東、近朝鮮,誰都無法保證,一旦朝鮮受到影響決意反水,遼東局勢將會演變到何樣地步。防範於未然,多爾袞不可能將滿清基業置於咄咄進犯的明軍與蠢蠢欲動的朝鮮之下,無動於衷。

山西、山東明軍共有二十萬進逼,遼東局面動盪岌岌可危,北京城人心浮動屢鎮難止,數重壓力如山襲來。阿濟格兵敗,更讓豪格等反對長期佔據明土的滿清權貴大為不滿,趁機攻擊多爾袞,用阿濟格兵敗的事實說話,大肆質疑起他的全盤戰略。

外有強敵、內有政敵,多爾袞焦頭爛額,已經失去了對局勢的控制。

襲取燕雲進而席捲天下,是為進取之計,若勢不由人,不過再回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