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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尚方(三)

親信只逃了李成棟、胡茂楨等宵小,不足為慮。”趙當世頷首道,“另外小弟趁著這個機會,還將當初被高傑霸去、私奔了的邢氏捉了回來,現物歸原主,獻給闖王!”

“邢氏?”李自成直到這時方才動容,身子一震、顧盼不定,“她人在哪裡?”

趙當世拍拍手,堂口人影一閃,李自成順看過去,卻見悽悽切切立在那裡一名女子,可不就是當初令自己咬牙切齒的邢氏。

“你......”李自成嘴唇顫抖,右手緊緊握著酒盞,關節咯咯作響,顯然舊怨湧上了心頭。

趙當世朗聲道:“冤有頭債有主,邢氏辜負了闖王厚意,本該接受闖王處置。小弟視闖王如兄長,自有將人帶回來的責任,但後事如何,全憑闖王吩咐。”

邢氏本為李自成信任掌管後勤冊簿,但與高傑私奔之前,為了給李自成添堵添亂,一把火將這些事關重大的檔案冊簿燒了個乾乾淨淨,給當時的李自成造成了極大的困擾與損失,所以對於闖軍而言,邢氏不僅僅是李自成的私仇,更是整個軍隊的公敵。

李自成的怒火肉眼可見,邢氏惶恐間一眼瞥見他圓瞪的雙眼,知道自己只怕難獲原諒,索性跪伏於地,哭泣道:“賤妾自知死罪,不求偷生。但望闖王大人大量,饒恕了賤妾的孩子。他還小,不懂事......”端的是淚如雨下,抽噎不絕。

李自成臉色陰沉,胸膛起伏,緊緊抿唇半晌沒說話。

“哥哥......”趙當世又等了一會兒,出聲試探。

卻見李自成緩緩站起,原地躊躇片刻,方才邁步走到蜷伏的邢氏身邊。邢氏哭哭啼啼,一動也不敢動。少頃,卻聽李自成長嘆一聲道:“你起來了吧,我不害你,也不害你的孩子。”

邢氏聞言,哭得更傷心了,李自成冷冷道:“我並非唬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終究夫妻一場,過往的情義抹不去。如今高傑已經死了,我再作踐你母子何干?”

“嗚嗚,賤妾......賤妾謝過闖王不殺之恩......”邢氏連忙磕頭。

“你下去吧,既然當過我李自成的女人,其他地方也不容你去了。往後就住在軍中,你母子的一應吃喝,我會周全。”李自成拋下一句,雙拳緊捏著轉身,“趕緊走吧!”

“是、是......”邢氏再叩謝兩句,匆匆離開。

趙當世等李自成復回位上,肅然起敬道:“闖王仁義無雙,小弟欽佩。”

李自成苦笑兩聲道:“實不相瞞,沒見她前,只要想起當初的醜事,千恨萬怨交雜腦海,從來不得舒暢,只盼著有朝一日能手刃此姦夫淫婦。可從兄弟口裡聽說高傑已死,又見這邢氏這狼狽模樣,怨怒之氣反而不見了蹤影。”

“哥哥胸襟似海,以德報怨,實為我等大丈夫之典範。”

李自成道:“要不是兄弟將人帶到眼前,這多年的一樁心事也難化解。”說著,長長舒了一口氣,直似從肩頭卸下了一座厚重大山。

兩人又喝了幾口酒,李自成卻沒再提孫傳庭的事。趙當世知道,自己先用“孫傳庭救過自己”為藉口、再以邢氏作為賠罪禮的計劃取得了預期的效果。不管李自成是不是礙於臉面,此番出兵救助孫傳庭的事,大體算圓了過去。

一盆饃饃吃得差不多了,李自成拗拗脖子,將油漬漬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幾下,道:“兄弟可還記得昔日老君鐵頂之會?”

趙當世知道正題要來了,放下切肉尖刀,正襟危坐道:“當然記得。”

“不知兄弟接下來有何打算?”李自成彷彿是為了緩解尷尬而笑了一笑,“若在以前,河南還有丁啟睿、楊文嶽、左良玉等隔在你我之間,現在丁啟睿下獄、左良玉身死、楊文嶽苟延殘喘,只剩兄弟一軍正面我闖軍。兄弟前邊也說了,身為朝廷方面之將不得不進河南。難道這次救了孫傳庭只是個開始,你我往後不免要刀兵相見了嗎?”

趙當世凜然道:“哥哥說哪裡話,小弟謹守老君鐵頂之約,絕無與哥哥爭雄之心。”

“兄弟為人我也相信,然大勢所趨,勢禁形格,兄弟當真還能獨善其身嗎?”李自成似笑非笑道,“哥哥這次請兄弟來,實是希望能真正與兄弟並肩作戰,舉義兵拯黎民百姓於水火,推翻著大明朝廷。”並道,“左良玉已死、開封府已淹、孫傳庭已敗,河南再無勁敵,此誠為再接再厲的大好時機,兄弟何不捨了大明朝廷這勞什子的官身,與哥哥共創大業!”

“哥哥心意小弟心領,但此時還不是時候。”趙當世心頭一震,拱手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