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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逐鹿(二)

明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

吳汝義此前想過,可能成為李自成爭霸明鼎的對手之人無非張獻忠、馬守應、羅汝才等。然而等這些人相繼謝幕,再經牛金星一句提醒,他始才發現站在這些人背後那個真正應該重視的身影。

“這些人......似乎都......都死在趙當世的手裡。”吳汝義訥然喃喃,一股寒意襲遍全身,“為了掃清障礙,趙當世真可謂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宋獻策道:“我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傅宗龍、汪喬年、丁啟睿、孫傳庭、左良玉......刀鋒之所向,唯有見血封喉而已。”

李自成俄然起身,負手在後,遙望殿外蒼穹道:“江山如畫,而這幅畫,卻是用血汗鋪就而成。沒有我李自成,就沒有他趙當世的今日;沒有他趙當世,照樣無我大順的今日。我軍與趙營看似截然對立,可實則相輔相成,休慼與共久矣。”

吳汝義不解道:“趙當世既有志圖王,何不索性如陛下一樣反了,共謀大業?”

李自成淡淡一笑道:“因為他知道,天下義軍,唯我獨尊。倘若公然反抗明廷,必然是爭不過我的,是以才會如履薄冰,走另一條路子,此正所謂揚長避短也。”話至此處,臉色微沉,“這便是趙當世聰明之處。論資歷、論實力、論名聲,他起初都遠遠不及我,但若論審時度勢、化被動為主動、掌控局勢,天下間少與之匹敵者,否則他趙營何以能突飛猛進,乃至與我並駕齊驅?”

吳汝義不快道:“趙當世想當皇帝,那麼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與我大順一決雌雄了。”

田見秀道:“當然,帝王之業,在於匡扶宇內、一統四海。若只偏安一隅,即便頂了個皇帝的名號,終究不過沐猴而冠,算不得真材實料。”又道,“讓你老吳當皇帝,你自也不會只想當個佔據一二省的土皇帝。”

吳汝義臉一紅道:“我哪裡想當什麼皇帝,你就會擠兌人。”

眾人笑了一會兒,李自成道:“趙當世心裡清楚,現在還沒到和我軍翻臉的時機,反過來我等也萬別被幾場勝仗衝昏了腦袋。”

吳汝義說道:“陛下的意思,我懂了一些,但還有些地方不懂。”這時候收斂身形,恭恭敬敬向李自成行禮,“我要向陛下請教,此時不打趙當世,何時再打趙當世?”

李自成看他故意文縐縐的樣子,忍俊不禁道:“老吳,你不必如此,我幾個都是老弟兄,你更救過我的命,說話隨意些便是。”

吳汝義於是道:“那好,你倒是說說,什麼時候才能算打趙當世的好時機?”

李自成揮了揮手指道:“我先問你,若論我軍之敵,當今天下何者能當之?”

吳汝義不假思索道:“明廷不亡,我軍難安,這是其一。既然趙當世懷自雄王霸之心,那他便算是其二。”

李自成應道:“此言不差,明廷與趙營,是為我軍兩大勁敵。老吳,要是讓你統兵,你該如何行事。是先打明廷,還是先打趙營,抑或是同時開打?”

吳汝義頭搖得像撥浪鼓道:“我軍雖說鋒芒正盛,但明廷在北、趙營在南,天南地北,分兵討伐,到底力有未逮。最好的策略莫過於集中力量專攻一方,穩紮穩打......”侃侃而言至此,眼光一閃腦中頓悟,嘆口氣道,“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明廷固然連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饒他喘息一二,捲土重來,仍然棘手。趙營則不必說,厲兵秣馬多年,兵強馬壯。以我軍之實力,對付這二者,毋庸置疑只能一個一個收拾。”李自成說道,“老吳,你覺得,明廷和趙營,我軍該先攻誰。”

吳汝義略略思考,回道:“還是明廷吧。我軍起事之初,打的就是反明的旗號,滅明人心所向。如今陛下又已登極稱帝,國無二君、家無二尊,只有將明廷端了、將崇禎小兒拉下龍椅,陛下才算真正威加四海、震爍八方,才能獲得天下人的支援。趙當世雖心懷鬼胎,但名義上還是明廷的兵馬,打他,遠沒有打明廷來得划算。”

牛金星也道:“正是如此,崇禎在位一日,我軍一日難定天下。各路明軍遙尊北京如蟻附羶,源源不絕,殺是殺不盡、除是除不完的。要斷其根源,就必須直搗黃龍,毀了明祚、廢了崇禎,方能一勞永逸。”

田見秀道:“攻下北京城,明朝氣數盡了,天下人自會看清誰才是真龍天子。”

宋獻策輕搖手中的拂子道:“明廷喪師失地,膽魄已沒,我軍正該鼓勇猛進,不給它迴旋的空隙。山西、京畿軍備廢弛多年,我軍大舉前進,必擁摧枯拉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