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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具俱要自個兒動手,倒比過去不得閒了,連個妝匣子都拿了酸枝木慢工細活的雕出來,富貴牡丹,百子千孫個個不重樣。

王家這回是回濼水來,江州雖有宅子到底離得遠了,濼水又沒賃下房子來,想先在沈家住上幾日,再回鄉下莊子裡頭去,那兒倒是起了個大宅,專叫人看著,王老爺嘴裡說的守墳,便是想回王家塘去。

秀娘私下裡問丈夫:“爹這是甚個意思,他回王家塘去,那,那邊那個怎麼處?”說的便是朱氏,王老爺前半輩子沒當個好爹,後半輩子又沒當個好丈夫,瞧著是想甩下朱氏留她在濼水過活,總歸女兒都嫁出去了,也沒個牽絆,可這老婆總是他娶進門的,難道就這麼不管了?

王四郎卻知道的多些,王老爺自生病便不大好,常把過去的事翻出來,在金陵住了多半年,一去

瞧他,便聽他說起親孃來,說些原在王家塘如何困苦,全靠了吳氏針線度日,一會又說當年接了兒女來濼水,實是手中還無權柄,若似後來那般,也不會就這麼打發了兒子女兒。

王四郎一言不發,聽他半真半假,總算在自個兒面前是服了軟的,若不然,連這半真半假的話都不會說,誰知道他是不是真個後悔,見他年紀大了還遭這個罪,倒有些信起因果來,好好一個人,原在家能吃一隻蹄膀一斤白酒的,竟是說病就病了,瘦得脫了行不說,人還老了許多,為人子雖不好說到因果上去,可他瘦下來的病症,倒跟故去的親孃一個模樣。

這才急著往寺裡去作法事,又疑心是她怨自個兒不心誠,給她遷墳的時候沒守足日子,越說越往那上頭靠了,王老爺這一病,人也萎靡了,再做這樣的夢,更是神神鬼鬼的唸叨,王四郎還特請了一尊菩薩來,擺在王老爺房裡安他的心。

這上頭他不便說,心裡卻是痛快的,秀娘嘆了一回也住了口,她還有別事要煩,這些年沈家的綢坊賺頭多,那些個姑子隔得遠不曾說話,等家去了,必然有閒言碎語流出來,她不耐煩見,卻又礙著親戚臉面不能不見,總不好叫人說富了就忘本。

各樣禮物還是給桂孃的厚著些,蘿姐兒那裡更是做了幾身衣裳,想著她也要定親了,該有幾身好行頭,心裡還打定了主意,綢莊裡給她置上四季衣裳再兩套頭面,也算是給她添妝了。

蓉姐兒歸心似箭,一進了江州就急個不住:“還有多會子到?怎的還不到?”她不獨想阿公阿婆,還想玉娘,恨不得立到船頭去。

在江州大船換了小船,一路搖過清波門,一進了水門,蓉姐兒就掀開船窗上的簾了,抱了茂哥兒點給他看:“這是清波門,對面還有南水門,往這兒是咱們家。”

茂哥兒似懂非懂,聽到這裡卻知道搖頭:“不是家!”他算懂事就是在金陵長大的,只認那一個家,這水鄉烏瓦,還有浸了沉年水漬的褪色牆面,一樣樣都眼生。

蓉姐兒拍拍他的屁股,轉頭跟秀娘道:“娘,我想吃曹婆婆家的鵝肉包子!”茂哥兒聽見鵝肉包皺著的臉鬆開來:“寶寶也吃包。”他正經的小名是該叫觀保的,往菩薩面前寄了名,給起的小名,到他嘴裡卻成了寶寶,一家子都跟著混叫起來。

“寶寶小饞癆。”蓉姐兒刮臉皮,茂哥兒巴巴看著姐姐,彎了身把臉埋到她散開的裙子裡,兩隻扶著她的膝蓋,頭頂磨裙子小牛似的扭來扭去:“寶寶不饞癆。”

這麼些年才是頭一回回去孃家,這回再去娘住,可跟原來寄居不同了,秀娘一路都帶著笑,看著兒子女兒玩鬧,叮囑一句:“跟著你姐姐叫,要叫阿公阿婆。”

自茂哥兒長大了,還不曾見過阿公阿婆,更別說喚他們一聲,才說完這一句,就聽見外邊叫:“妞妞,妞妞船來哉。”

蓉姐兒一探頭,看見潘氏沈老爹兩個,手挽了手正立在橋上,潘氏早就花了眼,沈老爹眼睛卻好,一看見窗裡頭戴紅花的女娃兒就指:“這是妞妞。”

潘氏這才高聲叫起來,蓉姐兒也顧不得規矩了,伸頭出去,衝著橋上招手:“阿公,阿婆。”兩個老的原是走到清波門去,接他們進來,才行到一半兒,人就到了,急急又折反回去。

沈老爹眼睛好,腳卻慢,潘氏急得不行:“老東西急死個人,你慢著,我先去。”說著甩脫他的手,一路邁了小腳飛快的過去,沈老爹走上幾步歇一歇,嘀咕一句:“小腳老太婆。”

蓉姐兒先跳下船,大柳枝巷子還同舊時一般模樣,她左看右看,只覺得門前的柳樹也矮了,牆也底了,連原來寬闊的河道都窄起來,舊鄰居聽見了抬箱子的聲兒出來一看,眯了眼兒道:“這是蓉姐兒罷,你阿公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