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跳起來還勾不著,整個人團在蓉姐兒身上,扒著她的手要布老虎玩兒。
“叫姐姐!”蓉姐兒的頭抵著茂哥兒的圓腦袋,他面上顯了急色,嘟了嘴兒,卻只能喊出一個字來:“姐!”隔好一會子才能又喊一聲:“姐。”第二字輕了許多,像從鼻子裡發出來的,一張臉急得通紅。
蓉姐兒這才把布老虎塞到他手裡,在他的胖臉蛋上香上一口,茂哥兒一翻身,躺下了,兩隻手舉了老虎,玩了一會兒不見蓉姐兒來搶,蹬了腿碰碰她,眼睛斜過去,見她沒這個意思,自個兒把老虎扔到她裙子上。
蓉姐兒一看就明白過來:“賤骨頭!”說著自己也樂起來,又忽的想到小時候的玩意兒,高聲道:“蘭針,你把我那陀螺尋出來。”
不抽不動,一抽才動,濼水鄉下都管陀螺叫賤骨頭,蓉姐兒最會玩這個,皮繩子一打過去就繞著打轉,再繫上彩條,倒似個綵球在地上不停的轉,不說茂哥兒,連大白都看住了,它伏在欄杆上,眼睛盯著陀螺一動不動,弓著身子想要撲上去。
茂哥兒哈哈樂著,拍了巴掌,陀螺一停就嗯嗯啊啊的要再來一回,秀娘還沒踏進院門就聽見這動靜,進了門一看,自家那個有人來提親的閨女,還跟七八歲娃兒似的在玩陀螺。
她長嘆一聲,招呼女兒:“趕緊歇歇,像什麼樣子。”走過去見她額上一層薄汗,拿出絹子給她擦拭:“彆著了風,這日頭再好,風卻不是假的,趕緊回屋去。”
茂哥兒只不肯,他還不要人抱自己走上去拿了竹鞭要去抽那陀螺,大白跟他一起玩,陀螺在他手裡只慢騰騰轉兩下就不動了,剛才轉得飛快,大白不敢去撲,這因卻不怕,一下按住了,去咬陀螺上的彩條子。
“怎的啦娘,帳算完了?”家裡的生意越做越大,開銷也越來越多,王四郎又折騰著開了個質鋪,開質鋪卻不比開旁的鋪子,須得有個會掌眼的行家,別個拿些假古玩,當作真古董給了錢,這鋪子便開不下去。
她原還憂心,後頭說是從吳家的置鋪裡頭借來個二掌櫃,又開在朱雀街上,隔了夫子廟幾條巷子,一條街俱是文玩古物,因著王家財力厚,作當的圖個現銀,做了久當或是死當的東西,也常拿了家來用,秀娘屋子裡新添的大理石雲紋屏風便是人家作的死當,叫王四郎差人抬了回來,蓉姐兒愛的不行,直說下回還有,給她也添一個。
這麼著家裡東西越來越多,鋪子裡抬進來的都要寫籤子,兩邊才好對帳,怕有人鑽了空當,拿些小零小碎的金玉玩意兒,蓉姐兒又是個粗性子,說不準就混忘了,叫別個得了好處。
“帳哪有算完的時候,我疏散一回,過來瞧瞧你。”秀娘看看女兒身條又長了,又在繡筐裡頭翻一翻,活計也很像樣了,拿出來點點,十多日還只繡了方帕子:“你看看你,還這樣懶怠著作針線,往後出了門要給婆婆一家子做針線的,可怎辦?”
“那離出門子不是還早嘛。”蓉姐兒說完這句,又想起徐禮說的十日來,如今都過了五日了,心裡一時生氣,板了臉拿手去扯裙帶上掛的玉球香盒,撒了一裙子的茉莉粉。
秀娘還只當她是為著自個兒說了她才生氣,點點她的額頭:“你大了,娘也不瞞你,今兒確是媒人上門了。”蓉姐兒一聽瞪大眼睛抬頭看她,一下子結巴起來:“媒人……真個有媒人上門?”
“騙你作甚。”秀娘原就是想看看她急不急,誰知道蓉姐兒認定了徐家來的,一句也不問,秀娘被她這番氣的不知說甚好:“你就不問問是哪一家子?”
“哦,是哪一家?”咬了嘴唇,可憐巴巴的模樣兒。
“等定了你就知道是哪家。”秀娘卻生起氣來,立起來往外頭走,女兒這付不成器的樣子,怎麼好嫁到徐家去,說著差人去質鋪把王四郎喚回來,只說家裡有喜事。
王四郎卻不著急,等快到用飯的時候才回來,桌上已經布了菜,他脫了皮帽淨過手,拿起筷子才問:“是甚個喜事?”
鋪子裡收的那許多東西,銀子打的倒在多數,成色分量不一,他親看著夥計一樣樣的分了,再拿去融了倒在模子裡頭做成小銀錁子。
“你倒真不急,家裡還能有甚個喜事,媒人上門了。”說著端了碗,自家挾了一筷子菜,今兒卻不跟蓉姐兒一處吃,單叫廚房做了送到她屋裡,蓉姐兒正在屋裡給玉娘挾菜:“好玉娘,你就告訴我嘛。”
“是徐家的?”王四郎這話一出口,秀娘倒奇了:“你怎的知道,可是吳家老爺同你說過?”王四郎笑眯眯挾了一筷水晶鴨片脯子,扒上兩口飯,嚼了才說:“他原透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