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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了七個孩子,但她現在又有孩子了。她一共生了九個孩子,其中有一個很小的時候害白喉死掉了。

光是她媽媽整年懷孩子這件事就讓這個最大的姑娘感到十分憤怒。布蘭文太太是那麼隨和,對她所受到的教養感到無比滿意。除了那些直接的,非常具體的普通事物之外,她對其他任何東西都毫無興趣。而充滿熱情的厄休拉卻一直因為懷著對某種她並不十分明確的理想的憧憬而痛苦不安,儘管那種理想她並不可能抓住,甚至也不可能對它具有任何明確的概念。她在一種瘋狂狀態中和她所面臨的一切黑暗鬥爭著。這黑暗的一部分就是她的母親。像她母親那樣,把一切都限制在只從肉體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的圈子裡,毫不在意地拒絕其他方面的一切現實,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布蘭文太太除了她的孩子們、住房,和當地流行的一些閒言碎語之外,幾乎對什麼都毫不關心。她甚至不讓任何別的東西接近她,她甚至不讓任何別的東西出現在她的身邊。她什麼時候都挺著個大肚子,邋里邋遢,對什麼都毫不在乎,顯露著一種並不那麼嚴肅的尊嚴。她對什麼事都不慌不忙,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永遠,永遠在那裡為孩子們操勞,自己還感覺到這樣她就盡到了一個婦女應該盡的全部責任。

永遠這樣心滿意足地專心以生孩子為務,竟使得她一直很年輕,各方面都很少變化。她現在和她剛生格德倫的時候相比,幾乎一天也不見老。這麼多年來,除了一個接著一個孩子的來臨,再沒有發生任何別的事情。除了她的孩子的身體之外,也再沒有引起她在意的事。等到她的孩子們有了知覺,開始有了他們自己的打算的時候,她就會把他們拋開,可是她仍然統治著這個家。布蘭文和他妻子的關係仍然是那樣處在一種暖暖和和、迷迷糊糊的狀態之中。他們倆誰也沒有更多的想法,誰也說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個性,他們是完全沉浸在生育後代的肉體的溫暖之中了。

對這一切,厄休拉是多麼痛恨,她極力要和這種僅限於肉體的,僅限於生兒育女的家庭生活進行鬥爭!布蘭文太太仍是那樣安詳、寧靜,毫不動搖地維持著她的以肉體為主的母系的統治。

這裡也曾發生過激烈的鬥爭,厄休拉遇到一些她認為事關重大的問題也決不肯讓步。她希望那些孩子不要那麼粗野,那麼橫暴。她希望這屋裡有一塊安靜的地方,可是她母親根本不理她那一套。布蘭文太太帶著一個正在生育的動物的狡猾的本能,對於厄休拉的那種熱情,那些想法,和她講的那些話百般譏諷,並把它們說得一錢不值。厄休拉卻極力進行反抗,她要在自己的家裡,在工作和行動方面享有和男人完全平等的婦女的權力。

“那好啊,”媽媽說,“那兒有一大堆破襪子等著人去補呢。那你就去行使你的工作權力吧。”

厄休拉非常討厭補襪子,她媽媽的這種話簡直氣得她要發瘋了,她從此非常痛恨她媽媽。她勉強在家裡度過兩三個星期之後,實在感到對這個家無法忍受了。這裡的這種庸俗、無聊和毫無意義的生活簡直要讓她發瘋。她整天叫喊著她的一些大道理,她整天糾正和教訓別的那些孩子們,她對她的只知一味生孩子的媽媽表示十分輕蔑,不予理睬,而她媽媽也對她變得無比冷淡,彷彿她不過是一個狂妄的完全不懂事的孩子,不值得理睬。

布蘭文有時也被拉進爭吵中去。他非常喜歡厄休拉,當他和她爭吵的時候,他常有一種羞愧的甚至是背叛的感覺。所以他有時顯得非常兇惡和兇狠,他所表現的那種不必要的殘暴使厄休拉臉色發白,若痴若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的感情似乎在她心中已變得完全麻木了,她的脾氣也變得非常無情而冷漠。

布蘭文自己的心情正處於一種流動狀態。經過這麼多年以後,他開始看到他所享有的自由存在著一個漏洞。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擔任著設計員的職務,幹著他自己毫無興趣的工作,因為那似乎只不過是他分內的事。他的女兒們漸漸長大成人,她們對於那些舊的形式越來越產生了反抗情緒,這使他也感到更為自由了。

他是一個喜歡整天活動的人,他像一頭鼴鼠一樣,永遠在蓋在他身上的泥土中挖出一條通道,始終在努力挖開囚禁著他的生活的一切物質因素。只要自己還能有幾分主動性,他總是緩慢地、盲目地摸索著尋求一條通往能實現自己獨特表現和獨特形式的通道。

經過了二十年,最後他又回來搞他的木刻,幾乎仍然是接著搞他當年求婚時擱下的那幅亞當和夏娃。可是現在,他儘管想象力不如從前,卻具有了較充分的知識和技巧。他現在看出了他年輕時所想象的那些東西十分幼稚,也看出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