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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法說出“你畢業之後開始工作的話,我們不就有經濟來源了”這種話,只好隱忍地說:“我欠表姑的債務差不多已經還清了,下個月開始就能打工補貼家用了。”

“你打工賺的那點薪金夠我們支付房租和生活賬單嗎?”沈青一說完這話就後悔了,尤其當她發現嘉文臉上的表情已由忍耐變為羞惱的時候。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嫌我窮了是吧?”嘉文眉頭緊鎖,語調也不由得高了起來。

沈青沒有再說什麼,卻也沒有向他道歉,只一言不發地起身去了臥室。嘉文獨自悶坐了會兒,窩火地去對面扯了只抱枕在沙發上睡下了。

次日,兩人之間的氣氛依舊有些僵。嘉文字來想如果沈青不向他示好的話自己絕對不會主動跟她說話,可是到了第三天他還是忍不住想跟她和解了,於是就用自己打工賺來的錢為她買了一對白瓷咖啡杯——因他記得上週兩人逛街時,她似乎站在那個瓷器店的櫥窗前看了很久。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沈青一開啟那個精緻的盒子便又對他發火了:“你買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做什麼?本來就沒有多少錢還總是亂花,你忘了我們還有一堆賬單要付嗎?”

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感到沮喪不已。讓沈青懊喪的是,她終於發現,在窘迫而拮据的家庭生活面前,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貧窮,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弭女性知識分子與市井婦女之間的區別,因這世界上沒有一個窮人是體面而從容的。

而讓嘉文失望的,與其說是眼下的困境,不如說是沈青對他失去耐心和信心的態度。他心中懊惱的厲害,冷淡地說了句“你不要算了”就將盒子往桌子那邊一推,不料卻因用力太大而將盒子推下桌去,兩隻杯子脆生生地碎在地板上。於是這動作在沈青眼中便成了一種怒氣的發洩。她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面無表情地看了嘉文一眼,再次一語不發地離開了。嘉文也沒有多做解釋,負氣地衝著地上的盒子踢了一腳,也進了臥室。兩人一整個晚上都在背身而睡,誰都沒有擁抱誰。

這天之後,他們一連數日都在冷戰,後來總算開口|交談了也是頻生齟齬。兩人雖對彼此間漸生的隔閡感到焦躁不安,卻又不知該如何調和,最後只好繼續默默地背過身去。就在這無言的冷漠中,這隔閡也漸而加深,最終在一次不期而遇的會面之後變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溝壑。

那天,兩人走出校門時,忽聽見身後有人喊嘉文的名字。他們回身望去,只見一個女人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遠遠地看著他們。那女人看上去四十幾歲,體態微豐,衣著精細,眉宇間帶著一股淡淡的愁苦。輪椅上的男人似乎比那女人年長一些,兩鬢斑白,形容憔悴,臉上也是一副悲傷的神情。

那女人見他們轉過身來,又怯怯地喊了聲“嘉文”。然嘉文卻是一臉的漠然。沈青疑惑地問說:“她是誰?”

嘉文沒有回答,依舊冷冷地看著那兩人。

那女人又推著那男人上前走了幾步,聲音哽咽地說:“嘉文,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媽媽啊。”

沈青心裡一驚,急忙回頭去看嘉文,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站在對面的母親終於流下淚來,將手搭在輪椅上那男人的肩上,抽泣著說:“這位,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嘉文冷冰冰地說了句“你們認錯人了”就轉身要走,身後的母親哭著喊起了他的名字。沈青連忙上去拉住了他。

四人最終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坐了下來。氣氛從一開始就尷尬得厲害。嘉文的母親問他這幾年過得怎麼樣,他卻把頭扭到一旁不予理睬。沈青只好將嘉文這幾年的生活粗略地告訴了她。

“你是…他女朋友嗎?”嘉文的母親問道。

沈青說是。嘉文的母親點了點,也沒多問什麼,轉而看著嘉文說:“你姐姐她…去世了是吧?我那時聽人說了,可是又沒有錢回香港…”她一邊說著又哭了起來,“我心裡也很難受啊,我也不是故意要離開你們,只是那個時候…我是真的生活不下去了呀…”

嘉文打斷她的話,語氣生硬地說:“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母親哭得太厲害無法再開口說話,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便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用英文說道:“嘉文,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恨我們,這是我們應得的。這麼多年來,我們的確虧欠你太多了。不過,我已經受到上帝的懲罰了,你看看我現在這樣子,我人生中餘下的每一天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他頓了頓,神色悲慼地盯著面前的咖啡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