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發現,隨著血戰之氣加深,那些兵卒便越發躁動,確實變得更能打,但也變得更桀驁不馴,一個個就如野獸一樣。
紀律性一落千丈。
上戰場殺瘋了,將刀刃砍向同袍的事情,已發生了不下數十次。
就連在營中休整,他們也能因一些小事吵鬧起來,一群暴躁的軍漢,根本按耐不住心中怒火,稍有不慎,就會發展為數百人的大亂鬥。
最少三次,趙廉甚至不得不派出親兵彈壓。
這距離開戰才幾天?
七天不到!
威侯已不敢去想,若是戰事拖延的時間長了,這些百戰軍自己會亂到什麼程度?
而隨著他們體內戰氣每戰增加,終有一日,他們會徹底被獸性俘虜,失去人性。
“該下決定了。”
趙廉握緊五指,又一次看向眼前地圖。
燕京位置上畫著一個大大的紅叉,那就是他這一次征戰的目的地,按照目前的進軍速度,最多兩日,大軍便能到達燕京城下。
“百戰軍已不能再留了,再留下去,便成隱患。”
威侯撫摸著青銅虎符,心中想到:
“那套兵法,也決計不能再用。
這次燕京之圍,便讓趙彪留下的這支虎狼之兵,物盡其用,趙彪啊趙彪,老夫教你兵法求勝,可沒教你用此邪術。
罷了,也是我趙家人辜負了這些好漢子,只能許以死後哀榮”
“咳,咳”
威侯心口一痛,劇烈咳嗽了兩聲,捂著嘴,口中有一股腥甜,待手中手帕拿下,已有一絲血漬浮現。
他看著手中染血白絹,呆立幾息,便不動聲色,將那白絹藏於衣袖之中。
“燕京!”
趙廉信步走出營帳,看著遠方戰場上硝煙陣陣,又看到一群群傷兵被帶回營地,他便往傷兵營那方走去。
這是他從軍幾十年,養成的習慣。
“老夫,只要燕京!”
威侯在傷兵營中巡遊,時不時勉勵那些兵卒,許下一些承諾,鼓舞人心。
他臉上帶笑,讓皺紋都舒展開來,看上去非常喜氣,但在心中,卻心如鐵石一般,眼前這殘肢斷臂,傷兵滿營,干擾不了趙廉的心志。
慈不掌兵!
他只要燕京!
只要拿下了燕京,南國江山,趙氏一脈,就還有救!
半晌之後,威侯回到營帳,差人喚來自家親信管家,那是侍奉了他三十多年前的老家人,真正的貼心貼背,絕對可信。
老頭子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一對鐵球,對管家說:
“你回去家中,不必隨老夫前去燕京,回家之後,將‘白獅’、‘黑神’、‘踏風’、‘飛雪’,送去關中。
就說是老夫感謝李守國大將軍此次援助,送點禮物,聊表心意。
你親自去。”
“侯爺!”
管家驟然一驚,他連聲說:
“那四匹駿馬,天下罕見,乃是國主用心尋找,孝敬您的花甲壽禮,也是您最心愛之物,就這麼送出去,不合適吧?”
“嗯,確實不太合適。”
威侯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一把鑰匙,遞給管家,說:
“這禮物有些薄。
那就再把老夫私庫中的錢財寶物,盡數取出,一起送去關中。老夫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務必讓李守國那老不死的,收下這份禮物!”
“侯爺,您這是”
管家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看到威侯閉上眼睛,已不願多說。
他也不敢多問,便快步離開了營帳,待管家離開之後,靠在椅子上得趙廉睜開雙眼。
他心中想到:
“凡戰陣之事,未慮勝,先慮敗。
李守國,老不死的,你我一輩子互看不順眼,但也算是有幾分神交,若老夫這一戰輸了,這,怕就是我侄孫和我趙家一脈的買命錢了。
大楚啊
老夫又何曾不想,與你一樣,做個忠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