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廢了劉卓然,並未在泉州久待。
當天下午,她便離了泉州碼頭,做快船一路沿著海岸前行,在七日之後,到達廣西北海。
再從北海出發,往雲南大理國去。
從那裡便是回到了巫蠱苗疆。
這一路還算順利,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廣西之地,因為有青陽門在此,也屬於魔教的勢力範圍,而且天高皇帝遠,正派俠客們管不到這邊。
自二十多年前,甚至更久之前,這邊就是魔教勢力佔優。
本地也有正派宗門,但卻被壓的很慘。
不過,這邊的正邪之爭,卻不如中原江湖那麼酷烈。
艾大差雖然瘋瘋癲癲的,但一心撲在機關術上,也不在廣西惹事,因此雙方並不是不死不休。
雖然偶爾也有衝突,但大體是民生粗安,正邪雙方算是湊合著過日子。
“唉,秀禾,你說這人生當真無聊。”
在前往大理國的路上,換上了苗疆服飾的沈蘭,騎在高頭大馬上,月光照下,周圍一片寂靜,只有行路之聲。
妖女對跟隨自己的秀禾機關人說:
“沒給你報仇之前,這心裡每日都是憤恨,恨不得把那劉卓然剜心拆骨,那時活的很實在,有事去做,每日謀劃,也渾身是勁。
現在,咱們報了仇,劉卓然也廢掉了,有夫人庇護,曲邪也不敢再來窺視於我,明明是有安生日子過了。
但你說,我這心裡,為何卻又空落落的。”
沈蘭騎在馬上,一臉慵懶,又帶著幾絲茫然。
她說:
“就好像你我當初剛離了雲貴,面對這天下之大,卻不知該往何處去。明明眼前有無數個選擇,無數個活法。
但我卻倦了,懶得選了。
就如風中浮萍,落入水中,隨波逐流也罷,好想找個小院子,每日和小玄魚打打鬧鬧,就這麼過一輩子,了卻殘生算了。
你說好不好?”
秀禾不回答。
她無法回答,她腦中篡命蠱雖然被換了一條百年蠱蟲,頗通人性,但到底是蠱蟲,聽不懂沈蘭的哀怨憂思。
她是個相當好的傾聽者。
卻不是個可以排解煩憂的人。
“唉,你的身子骨被劉卓然那一劍壞了些,怕是好好修補一番。”
沈蘭看到秀禾長裙上的傷口,還有她彆扭的走路方式,便皺起眉頭,說:
“要不,咱們繞路去青陽山一趟?正好離得也不遠。”
反正心中無聊,便去青陽門逛一逛。
說起來,這魔教七宗,就屬這個青陽門神秘異常。
除了幾家宗主之外,好像再無人去過那裡。
艾大差平日也不歡迎訪客,整日宅在宗門中,搞他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玩意。
沈蘭要換路去青陽門,其他那些五行門叛徒們自然沒有什麼怨言。
他們跟著沈蘭判出五行門,便只能跟在這大師姐身後,免得再被五行門殺手們拿走性命。
只有同行,才真正知道同行的厲害。
不過他們剛剛走出小半個時辰,卻遇到了攔路人。
在通往青陽山的路上,在一塊大岩石之上,正有個打扮誇張的傢伙,站在那裡,似是專門在此處等待沈蘭一行。
那人穿著素色道袍,在兩肩之上有繁瑣的月牙墜飾垂下,還帶著一個古怪面具,繪刻著一輪皎月徽記。
雙手攤開,寬大的袖子垂下。
夜風吹來,將長袖衣裙吹起,還有黑髮搖擺在風中,白色絲帶纏於雙臂,也在風中舞動,他身後,就是一輪明月照耀。
這場面,讓那神秘人,有了一絲出塵之感,就好似月下謫仙,飄飄而來。
這種氣質,與劉卓然有幾分相似,不會錯的。
來者,乃是蓬萊之人。
沈蘭眯起眼睛,握著馬韁的十指之上,也有如墨真氣流轉,讓她胯下駿馬,都有些焦躁不安。
“沈蘭,五行門棄徒,九日前在泉州廢去我蓬萊弟子,當真大膽!”
那人也不理會沈蘭的警惕,他悠揚的聲音,自面具之下傳來。
“仙長這話就說的不對了。”
沈蘭騎在馬上,她溫聲說:
“只許你蓬萊仙人欺辱我俗世之人,卻不許我等紅塵中人稍作反擊不成?”
“伶牙俐齒!”
石頭上的蓬萊人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