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一架原始而莽荒的戰爭機器的最後一道齒輪合攏,開始緩緩運作。
巫女院落中,桐棠夫人走入玄魚的小院裡,她看著這處安靜的院落,伸手拿起玄魚臨走時,尚未完成的課業,放在手裡細細打量。
她臉上,露出一抹帶著幾分煞氣的笑容。
“哥哥,你管不好自己的兒子,那就由我來幫你管吧,你和我玩捉迷藏,玩了快二十年了,我耐心用盡了,我答應過你,不會無事生非。
但現在,苗疆下一任巫女失了清白,巫蠱道傳承斷絕,就在眼前。
如此大事,可不算無事生非吧?
我不想玩了。
要麼,你自己出來。
要麼,我把這天下掀個底朝天,我會找到你的,這一次,就算鎖,也要把你鎖在我身邊,不會讓你再跑了。”
她放下手中的課業,伸出手,摸了摸如玉般的臉頰,轉身離開小院,身影中,盡是悵然若失。
“哥哥,你若再不來,我就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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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煙雨樓中,沈秋面若寒霜,耐不住內心火氣,左手在石桌上狠狠一拍,被雕刻成玄龜的石桌受不住巨力,整個粉碎開來。
在他眼前,衣衫不整的張嵐低著頭,不住的擦著冷汗,面色慘白。
更遠處的庭院中,瑤琴和林慧音,還有阿青,正在安慰哭哭啼啼的玄魚,那邊鬧得厲害,小白貓和五色毒蟾趴在院落入口,喵喵呱呱叫著。
它們昨夜儘管全程目睹,但依然是不懂出了什麼事,也不懂這事情會引來什麼樣的結果。
“我當初就該把你那活兒切了!”
沈秋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
在他身後,聞訊趕來的花青也是一臉憂愁,見張嵐垮著臉,他搖了搖頭,在沈秋耳邊,低聲問到:
“若夫人過來,你,擋得住?”
“擋得住夫人,擋不住奇蠱。”
沈秋悶聲說:
“你也見到玄魚手中的大黑天邪蠱的威能了,以紅塵仙君之能,都要被桎梏數息,不得活動,我這武君寶體初成,面對那邪蠱,也要難受一番。
更何況,巫蠱道傳承千年,對外隱秘,夫人手裡到底有多少種奇蠱,玄魚都說不清楚。
以純陽子前輩的武藝,坐鎮太嶽山,和苗疆毗鄰,也要對夫人客客氣氣,若她真不管不顧的殺過來,蓬萊老祖怕是夢裡都能笑醒了。
再說了,以桐棠巫女的身份地位,若真要來,也肯定不會獨自來,苗疆數萬蠱師,蠻苗十數萬大軍若出苗疆,放在此時這個境地,那可就是天下震動。”
花青點了點頭。
他摩挲著下巴,看著張嵐,幾息之後,他突然說:
“要不,把這管不住下半身的浪蕩子綁了,送去給夫人息怒?”
“沒用的。”
張嵐這會終於開口了。
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努力的露出一個慘兮兮的笑容,說:
“夫人是借題發揮罷了。
本少爺也是今早才意識到這一點,她當初把玄魚送過來,就是居心不良。
她答應過我父親,不涉天下武林之爭。
但玄魚如今失了清白,對巫蠱道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事情若傳出去,別說夫人自己,那些苗疆蠱師,也不可能放過我。
她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現在機會送上門去。
她是要逼我們說出父親的藏身地。
如果我們不說,她就要把天下鬧個底朝天,逼父親現身見她。
我現在很懷疑,桐棠夫人蟄伏這些年,估計已做出了能壓制我父親的奇蠱,只要父親敢現身,怕就是個凶多吉少的下場。”
“喲,張公子小頭舒爽了,大頭就開始活泛起來了?”
沈秋語氣譏諷的說:
“那作為親手把把柄送到夫人手上的你,有沒有做好自殺謝罪的準備啊?”
“我豁出去了。”
事到臨頭,張嵐反而冷靜下來。
他看著手中黑扇,梗著脖子說:
“這事是本少爺鬧出來的,本少爺一力承了就是,既然有了夫妻之實,就正好趁這個機會,去找巫女提親,也做它巫蠱道的女婿。
她要我父親的下落,我告訴她就是,也免了天下生靈塗炭。”
“嘁。”
沈秋撇了撇嘴,臉色也變得溫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