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近黃昏時。
平原附近的南軍營地之外,約二十里處,有小丘陵一座,林蔭遍佈,青澀的果子在樹枝上搖來搖去,一陣風吹來,還能有些瓜果的香甜氣。
近來齊魯的氣候有些乾燥,躲在這林邊林蔭中,置一處案几,一壺美酒,自斟自飲,也算是美事一樁。
當年齊魯之地的文人騷客們,最喜歡玩這一套。
可惜現在,兵災連年,屍骨遍地,再好的風景也帶著幾絲煞氣,就算是最騷最浪的文人,也不得不眼含熱淚,離開這片他們熱愛的大地。
這裡是軍人和兵家的舞臺。
七絕國師張楚,穿著玄色的長袍,內襯白衣,腰帶上掛著玉佩,手腕裡把玩著一串水晶做的手鍊,那是小國主送他的生日禮物。
勉強算是兩人私交友誼的見證。
多日不見,張楚也蓄留了鬍鬚,下巴上機率青須修繕的非常得體,再加上鼻下的八字鬍,讓他看上去沉穩了很多。
居於國師之位,總攬北國軍事,一聲令下,便有十數萬大軍調遣相隨。
所謂定人生死,威嚴自來。
坐在這個位置上適應了一段時間,讓張楚也多了些國朝重臣的凜然之氣,不過細細去看,他的嘴唇卻有些乾裂,臉頰面板也乾燥的很。
似有些上火的樣子。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
藉著聖火之力,張楚國師的武力與日俱增,他已很長時間未和他人交手,但行真氣時,氣息越發內斂深沉,如臨一泓暗淵。
即便是和張楚關係最密切的憂無命,也很難猜測? 如今張楚哥的武藝? 已進到何等層次。
“唔”
張楚跪坐於案几之後,將那水晶手串放在桌上? 又拿起酒杯? 搖晃了兩下,將其中美酒一飲而盡? 甘甜的酒液潤過乾渴的喉嚨,讓他發出愜意的鼻音。
“走海路約一千五百里? 既長於舟楫? 走外海行船,算算時間,他們此時應該已經到了。”
國師擦了擦嘴唇,心裡想到:
“自東營口登陸的這股倭人? 來的詭異? 卻來的挺好,南國水師被摧毀一部,剩下的正從遼東沿海往齊魯返航。
兩者之間必有一戰,不管誰輸誰贏,於我而言? 都是極大的好事。
無有水師回返巡航,東南海面上的‘楔子’? 就沒那麼容易被發現,此為地利。”
他眯起眼睛? 眺望著不遠處,由十幾騎組成的小隊? 馬蹄急奔聲中? 他們正以衝鋒的陣勢? 往自己這方來。
拱衛國師的幾名通巫教高手,立刻要上前護衛,卻被張楚伸出手,制止了。
來人是誰,來此作甚,他一清二楚,實際上,就是他發出的邀請,請他們來此密談一番。
“凡兵家之事,想要穩重求勝,這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手裡已有地利,這天時和人和,就要落在眼前這位老將身上。”
張楚乾裂的嘴唇抿了抿,臉上露出一抹越發溫和的笑容。
那十幾騎越奔越快,已近張楚身前不到一里,但卻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為首的老者不穿盔甲,但手扶腰間長刀,拉著馬韁,看不太清楚他的臉色。
戰馬還在跑。
距離越來越近。
張楚臉上的笑容散去一絲,放在案几之下的雙手,也微微張開,玄色長袍無風自動,真氣內勁已提起,隨時可以發起電光火石的攻擊。
但他並未出手。
依然在等待。
“恢恢恢”
距離丘陵不到百步之外,疾馳而來的戰馬韁繩猛地拉緊,這寶馬良駒感受到騎手的意志,便掠前幾步,揚起雙蹄,將身上的動能卸去。
在戰馬嘶鳴聲中,此處塵土飛揚,臉色陰沉的老頭將馬鞭丟給身後的副官,自己跳下馬來。
威侯此時,就像是個生悶氣的糟老頭子一樣,揹負著雙手,快步走上丘陵,站在那案几之前,看著眼前笑眯眯的張楚。
他心中湧起一股怒意,但很快被壓制下來。
老頭子哼了一聲,說:
“國師找信使,為何不找個能說會道的?派個悶葫蘆,問他事情,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回答的雲裡霧裡。
若不是老夫知道那小娃兒乃是你張楚心腹,還會以為,你故意派他來,想要氣死老夫呢。”
“威侯莫惱,來,喝杯酒潤潤喉嚨。”
張楚哈哈一笑,挽著袖子,端起酒壺,給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