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營口,黃河入海口附近的一座小城。
此地並不是什麼天下重鎮,也不是商業繁華之地,更不是人口密集之處。
在整個齊魯動亂二十多年的時間中,這裡偏安一隅,因為有水師駐紮,所以也並未被襲擾過甚。
總的來說,它和蘇州,臨安,洛陽這等大城,毫無可比之處,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
但今日,這裡卻聚集了很多人。
南國軍七萬,倭寇二萬,西南之處,還有吳世峰的剿匪軍兩部做後援,方圓百里之內,充盈著肅殺之氣,軍陣酷烈帶來的壓抑,直衝向雲霄之上。
南軍軍陣已經擺開,從數個方向,將眼前東營殘城封鎖,自城頭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皆是旌旗搖曳,數萬士卒的兵刃反射著寒光。
開戰前的嘈雜,就像是不斷響起的鼓聲,一波一波的捶打在眼前小城之上。
“倭人蠢笨,竟選了這麼個無險可守的地方,用作決戰之處。”
軍陣後方,一處地勢較高的丘陵上,趙廉的指揮部就在此處,從這裡基本可以總覽前線戰局。
一名校尉騎在馬上,眺望前方小城,他頗為不屑的說:
“真乃域外蠻夷,打仗就靠著一股血勇,哪有我中土兵家萬般之一的運籌帷幄?”
“馮校尉說得好。”
身邊幾名校官深以為然,還有人扶著腰刀,信心滿滿的說:
“威侯親自坐鎮,又有百戰軍天下強兵,那東營城之前被破,城門樓子都沒修復好,根本用不到雲梯衝車? 我數萬兵馬只需一衝? 便能覆滅賊寇。
此戰必勝!”
部下們的討論聲,傳入前方趙廉耳中。
威侯並未斥責部下大意輕心? 因為他也是如此想的? 倒不是說老頭子傲慢自負,只是他打了一輩子仗? 看眼前這局勢。
不管是兵力,後勤? 士氣? 攻守,地形,優勢全在南軍這邊。
他實在是想不出,倭人該怎麼才能贏?
“說來奇怪? 侯爺? 這一戰咱們打的如此順利,卻也不見倭人派來使者。”
威侯身邊的一名副將低聲說:
“此時決戰之前,請降也好,挑釁也罷,他們難道不該派出使者? 來與我等舌戰一番?這是自古打仗的規矩啊。
莫非,那域外野人? 不懂這些?”
“本將看他們確實不懂。”
另一名副官抓著馬鞭,語氣鄙夷的說:
“這仗打了快小半個月? 多次野戰,都是咱們佔優? 倭人潰逃? 也不見有人惜命投降? 都說這倭人有妖術,能引鬼祟上身,一些兵卒和江湖人也親眼看到。
要本將說,他們或許是被他們那域外荒地上的妖物附體,失了心智,才敢來我中土進犯。
對這等妖邪,根本不需講什麼戰陣禮數。
一波推平了,送他們入黃泉,還算是做好事。”
威侯依然不置可否。
雖說是必勝之戰,但他依然如以往一樣,騎在高頭大馬上,用墨家的千里鏡,往東營城頭眺望,觀察敵情。
但確實古怪!
在千里鏡被拉長的視野中,殘缺的城頭上,趙廉並未看到任何一個活動行走的身影,只有些標著古怪徽記的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這些倭人,搞什麼鬼?兩萬人聚在城中,卻不守城的嗎?象徵性的抵抗都不做?”
趙廉放下千里鏡,心裡有股古怪的感覺在升騰。
“難道是唱空城計?還是打定主意,要與我軍巷戰?”
各種思索在威侯心中來回,讓老將罕見的有些踟躕,但大軍已至此,部下各個摩拳擦掌,以求軍功,此時說要退兵,難以服眾。
“馮校尉!”
幾息之後,威侯做出決斷,他拉起馬韁,沉聲說:
“你帶一部百戰兵馬,前去衝陣,若能破城,此戰以你為首功!”
“遵命!”
被點到名的校尉一臉喜色,從親兵手中抓起長槍,縱馬就往軍陣中去。
他心裡熱乎乎的。
這等必勝之戰,幾乎是放在眼前的軍功,威侯果真是體諒自己人,真是個好老大。
心中如是想著,這悍勇的校尉很快衝入軍陣中,隨著戰鼓聲起,早已列陣的一部軍馬兩千餘人,便向眼前殘城進發。
百戰軍一個個已經雙眼赤紅,身纏血殺戰氣,心中被狂戰引誘,臉色扭曲,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