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禁術。
沈秋第一次知道這個,還是從墨黑那裡瞭解到的。
墨黑自己也沒說太清楚,只是隨口提了一嘴,大概就是用機關術替換人體血肉,製作成機關人偶。
鋼筋鐵骨,不知疲倦,沒有畏懼,乃是世間最可怕的殺戮者。
但墨黑自己並沒有學禁術,那玩意只有歷代墨家鉅子可以學,所以墨黑並不清楚,這種機關改造。
不但可以改造人偶,還可以改造自身。
這一點,連偷學了禁術的艾大差都沒想到。
或者說,這個瘋瘋癲癲的傢伙想到了,卻不敢在自己身上嘗試。
“唰”
琴臺廢墟中,五九鉅子推了推自己快要破碎的面具,伸手將身上被刺的千瘡百孔的黑色玄袍撕扯下來,露出了貼身短衣。
在他胸口,手臂,腰腹處,都刺滿了牛毛小針,看上去頗為恐怖,就像是個大號刺蝟。
但和手臂一樣,那些牛毛小針只能刺在表皮,卻根本無法刺入鉅子體內。
因為鉅子身上,根本沒有血肉可以讓它們穿刺。
“這天機秘術,乃是我墨家始祖觀天道有感,創出的世間奇術。
你偷學了禁術,還以傷天道的手段,製成了最初級的天機武衛。”
鉅子活動著雙臂,乾坤坎離套在他手腕上。
他一邊走向血泊中瑟瑟發抖的艾大差,一邊伸手扣住脫臼的手腕,咔擦一聲,那手腕便被推回原位。
鉅子臉上毫無痛苦的神色。
他語氣溫和的,就如師父教導徒弟一樣,對眼前目瞪口呆的青陽魔君說:
“但,我徒艾大差,你卻只學會了殺生之法,沒能學會天機精髓。
我墨門自傳承建立以來,講兼愛之道,行非攻之事,縱使殺伐最強的非攻墨劍式,在九分殺機之外,還存一分生路。
這天機秘術也是一樣。”
五九鉅子輕聲說:
“它從來不是為了殺戮而生的,那乃是我墨門始祖,為了突破血肉桎梏,已達天人之境的嘗試。
天機之術的精髓從來都不在殺人取骨,鑄造武衛。
而在於自我改造,突破極限。”
“我徒艾大差你可懂了?”
“啊!”
面對五九鉅子的詢問,青陽魔君勢若瘋癲。
他抱著頭,就像是心中真理破碎一般。
他一直認為,自己這師父是個無能膽小鬼,坐擁天機秘術卻從不敢嘗試,只能讓寶物蒙塵。
這天機秘術,只有他艾大差才能發揮真正的神妙。
但現在,他親眼看到了。
一直被他認為懦弱的五九鉅子,在天機秘術的造詣上,要遠超於他。
鉅子甚至略過了天機武衛那一層,已經開始改造自身,而且從他身體那詭異的情況來看,這種改造,也許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自己居然一直沒能發現
他自詡機關術造詣已是天下絕等。
但今日所見,卻如一記耳光,狠狠的打在艾大差臉上,打碎了他的無知,打碎了他的傲慢。
在五九鉅子眼前,他差了一籌。
不,不止一籌。
就像是兒時眼見群山莽莽,死死的擋住自己前進之路,自己站在那群山之下,被山影籠罩。
無比渺小,不得突破,根本不得突破。
甚至心中的挑戰之心,此時也顯得如此可笑。
就如小兒初蒙,便想著去辯駁學士一般。
自己一直以為自己是翱翔天際的兇鷹,但他只是一隻無知的雛鳥罷了。
“啊!”
艾大差跪倒在血泊中,又慘叫一聲。
他氣血攻心,曾經因為修行禁術被傷到的神智,又一次隱隱作痛,他的大小眼通紅,半邊臉頰的面癱,此時也顯得無比兇狠。
“我徒,隨我回墨城吧。”
五九鉅子停在艾大差身前三尺,他朝著痛苦的青陽魔君伸出手,他說:
“你想學的,你想嘗試的,我通通教你
我徒,再不會像十幾年前那樣責罵你,約束你,無視你,我竭力把你培養成我想要的樣子,把我的意志強加於你。
卻忽略了你本性煎熬,每日活的痛苦。
那是我做差了,隨為師回去吧,我會補償的。”
青陽魔君顫顫巍巍的仰起頭,看著眼前伸出的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