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責備的看我一眼,老實人,性子直,直接給一疊卷宗掏出來放我手裡:“你自己惹得事兒,自己想辦法拾掇。我和玄威是沒這本事了。”
這冤枉大了啥叫我自己惹的事兒啊
皺著眉毛給卷宗拿過來,坐了桌子邊兒上翻看。褚遂良長出一口氣,也不催我,就坐了我邊兒上悶頭喝茶。
卷宗不厚,也就二十來頁紙,一份春草的供詞,倆響馬的身份祖籍考,一份案情調查,別的,沒了
倆響馬,小人物,屬於中間過渡型的角色,身份祖籍考無關緊要,大略看看就行。案情調查,三張紙,寫的簡單而隱晦,要是沒看過春草供詞的,保證看不懂這東西寫什麼
春草的供詞倒是前後做了三遍,問的細緻詳實,一看就出自內行之手。給春草所有知道的事兒都問清楚了,可惜,連春草自己都不知道是誰要請響馬綁她
“褚伯伯,這個案卷,怕是缺點兒啥吧。”我給卷宗合上,放了褚遂良面前。
褚遂良表情像是從茶水裡喝出半個蒼蠅一樣難看,最後重重一拍腿:“樂休當初救這樂伎幹嗎”
能給這位逼成這樣的事兒,還真不多,看來褚遂良是真的知道點兒啥了。
“這事兒牽涉了那路皇親國戚?”我看看褚遂良問道。
褚遂良沒說話,手指頭沾了點兒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分別寫了三個字—李。
當褚遂良寫到那個李字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房字不難猜,如今姓房的皇親國戚全大堂也就只有一家,梁公房玄齡,但這事兒肯定跟他沒關係,要是老房出手,春草早就沒活路了,哪兒會留下這麼多尾巴給人揪那剩下的也就一個人了,駙馬房遺愛
如果找了這個思路猜,高字也不難,高士廉已經沒了,所以不可能是老高家,而且加上有房遺愛的因素,那隻要有點兒歷史知識的人都能聯想到房遺愛的老婆高陽公主這位可不是省油的燈,那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啊
這個李字就難猜了,大唐姓李的多了去了而且跟房遺愛、高陽公主打過交道的李姓貴族也不少,這李字到底指誰呢?
伸手給褚遂良寫的三個字抹了,看看褚遂良,剛好褚遂良也抬頭看我,倆人兩眼一對望,我腦子裡突然跳出一個人來
如果真是這個人的話,那這三個人湊一塊兒倒是能解釋了。
沉吟了一下,我伸手在自己茶碗裡沾沾,然後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恪
褚遂良眼睛都瞪圓了,張嘴想驚呼,結果硬生生忍住了,嘆了口氣,點點頭,直接伸手給我寫的字抹去了。
呃——還真是這三個人啊
綠帽專業戶房遺愛、招蜂引蝶專家高陽公主、瀟灑倜儻的天潢貴胄,如今的安州都督吳王李恪(吳王是貞觀十年封的,貞觀十一年封安州都督,同年末,因受彈劾被免,貞觀十二年復其官位。)
房遺愛、高陽公主這個不介紹了,名氣大,故事多,是個中國人都知道一點兒。
李恪就得介紹介紹了。這位是李大帝的第三子,倍受寵愛。其母乃隋煬帝女,其曾祖母與外曾祖母都是西魏八柱國之一,大司馬衛國公獨孤信之女,就血統而言,這位一人獨佔楊隋,李唐、獨孤氏三豪門之血脈,可謂天下第一
可壞就壞在他這血統關係上,李唐是推翻了楊隋而建立的天下,你說那幫子跟著李大帝造反的老臣,會同意一個有著楊隋血親的皇子執掌天下?真要這樣,不等於又把江山還給楊隋了?
要是這貨平庸無奇,那到罷了,可偏偏這傢伙號稱溫文爾雅、因明果敢,能騎善射,有文武才,頗有李大帝風采(這是李大帝自己說的。)而且李恪本人也曾不止一次的流露出對太子位的渴望,這從李大帝告誡他的話裡可以發現。(這個大家自己查查吧,李大帝給李恪的《戒子詔》,咱不拿來湊字數了。)
李大帝自己也一度動過立李恪為太子的念頭,可惜,李大帝的首席謀臣長孫無忌是肯定不會答應的,老長孫怎麼可能讓這太子的位置被其他王子佔了?只要他還掌權,那除了他妹妹長孫皇后的孩子,誰都別想蹦出來(要說這裡面長孫皇后沒插手幫忙,誰能信?)
這些背景講完,咱們來講講房遺愛、高陽公主、李恪三者間的關係。
照理,高陽公主和李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倆人就算關係再好,那也應該是純潔的兄妹情誼。可是,有些人做事是不能以常理論之滴,尤其是這幫子皇親國戚做事,想讓他們遵守常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