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條長蟲放脖子上了呢。魏招娣卻說這不是長蟲,是暖脖子用的水袋,只不過是用蟒蛇皮給灌出來的。老師哦了一聲,有些不太相信,就上前去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是滑不溜秋,熱乎乎的。
蛇是冷血動物,體溫隨著外界的環境而變化,但凡有點兒常識的人都曉得這個。這要真是蛇的話,現在天氣這麼寒冷,蟒軀裸露在外,摸起來應該是冰涼的啊。所以老師就打消了疑慮,讓同學們不要大驚小怪,這真的只是個暖水袋而已。
到下課的時候,有個頑皮膽大的男生,又去調戲魏招娣了。說讓我戴戴你的暖水袋。魏招娣不讓。他就抓住人家的課本給扔出去了,又問讓不讓。魏招娣說,你要真想戴,咱倆出去,找個旮旯讓你戴,不要讓別的人看見,你敢還是不敢。這男生是有名的班大王,見魏招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公然向自己下了一份戰書,為了顏面和威信,哪能不接呢!
於是,兩個人就出去了。
一直到打罷上課鈴,兩個人才回來。只見男孩子的脖頸又紅又腫,比平常粗了將近一倍有餘。連下巴和臉腮都沒入脖子裡了,像極一隻鼓著氣泡的蛤蟆。看起來端的十分嚇人。他人也變得老實了很多,一雙眼睛躲躲閃閃的,掩飾不住裡面充斥著的恐懼。
由於他是在最後一排的牆角處坐著的,班上學生眾多,都支稜個腦袋給擋住了,再加上這節課老師只顧著站在講臺上噴吐沫星子了,也沒下去兜圈子,故而並沒有發現脖子異常的他。
放學以後,魏招娣扯個嗓門喊了他一聲。他就像一個非常聽話的乖孩子一樣,跟在魏招娣後面攆著,耷拉著個腦袋不言語,大粗脖子已經開始發青發紫了。兩個人出了學校,向東拐去了。我和魏招娣是同一個村的,平時放學後,都是一塊走的。
這次見她沒等著我,讓我心裡多少是有點兒介意的,想質問一下她,到底想咋,這友誼還要不要了。於是,我就加快腳步追上去。當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到十來米左右的時候,擱前面的魏招娣突然站住了身,慢慢地扭過頭瞧著我。
這我才發現她的瞳孔已收縮得十分微小,也就比針眼稍微粗一點兒吧,眼珠子的其它部分都變成了碧藍色。把我給嚇得咯噔一下子停下了腳步,開始慢慢往後退,猛然轉過身子,往回瘋跑了起來。
一直跑到了學校,累得我氣喘吁吁的。大概過了二十來分鐘,我才敢繼續踏向回家的小路。在經過一座拱橋時,我聞到了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就鼻子一嗅一嗅地找到了味源。
原來是在橋下面,一座骯髒的土垛上,正躺著一具屍體。是班大王。身體扭成了一個麻花狀,七竅裡鮮血冒出,眼珠子往外凸瞪得快掉下來了。大粗脖子迸裂開了,擠出一疙瘩白嫩的肉。算得上死狀可怖。
我一路奔跑著。快回到家的時候,在一條衚衕裡撿到了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保持沉默是你最好的態度,若膽敢說出去,定讓你活不過三天。嚇得我打了一個激靈。本來打算著把自己在橋底所瞅見的一幕給傳播出去呢。這下,經過再三思量,我覺得自己還是憋著吧,別一個弄不好還真活不過三天。
剛一進院子,我就聽到一陣抽泣聲。
原來是二炳子正縮在廚房的牆根下面哭呢,臉腮又高又腫,跟往裡面掖了個大饅頭似的。我走過去,問他哭著幹啥。他一張嘴就哇啦吐出一大口鮮血,然後抖著厚嘴片子,吐字不清地說了一通啥,我也沒聽清楚。
突然,父親拿了個菜刀急衝過來了,指著二炳子,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他孃的,再給我鬼叫鬼叫,哭了整整一上午了,能讓人清靜會兒不!不願擱這個家待著,給我滾屌!”來二炳子給嚇得用兩隻手緊緊捂住了嘴巴,只能發出沉悶的嗚咽聲,身上哆嗦個不停。
有些看不下去了,我就勸道:“爹,他一個小孩子家的,牙被您拔光了,疼得慌,你還不讓人家哭會兒麼?”父親猛地將菜刀一拐,指住了我,大聲喝罵道:“你他媽的咋有恁些閒屁可放咧,抓緊給我做飯去!”我惱悻悻地放下書包,挽起袖子,進廚房裡鼓搗鍋盆碗瓢去了。
到吃飯的時候,父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二炳子給拖到了飯桌上,在他跟前擱了一碗麵湯,讓他喝。二炳子吱唔了一聲,搖了搖頭。父親舉起早已準備好的棒槌,往桌子上狠狠敲下來,噹的一傢伙,震得碗裡的飯都灑了出來。說兔孫貨,你喝不喝。
給嚇孬了,二炳子用顫抖的雙手捧住了碗,抿到嘴巴上,將碗往上一掀,一股腦地把個熱飯給倒進去了一大半。
這傢伙,給燙得捏緊了拳頭,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