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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裡一瞧,只見上面漂著一層綠油油的,結成一片一片的油痂,冒著一股子怪味兒。用筷子將那些油痂撥開,裡面的湯水黑黝黝的,跟潑了墨似的。令我將眉頭擰成一團疙瘩,掩上鼻口,甕聲甕氣地說,這玩意兒能喝麼。

啪!父親一巴掌摑掉了我捂鼻子的手,惱得齜著個牙說,瞅你這兔孫樣兒吧!老子辛辛苦苦給你們做好了,這就是你們的晚飯,乖乖地給我喝完它,誰敢不喝試試。說罷,轉過身到門後,又掂起了那根棒槌。

自從母親沒了之後,這隻棒槌不再是用來捶打布物的了,儼然成了父親搞教育用的“教鞭”。這麼粗的教鞭,沉甸甸的,擱頭上敲一下子,不是起疙瘩就是流血,端的讓人受不了。肩膀一抖,咧個嘴發出嗚嚀之聲,這二炳子又哭了起來。

嘭地一傢伙。父親重重一棒槌敲在了哭者的後背上,令他的身子傾斜著歪倒下去,疼得一隻手往後扳住膀子,倆腿一蹬一蹬的,嚎得跟要殺他似的。

“媽的,別哭,止住!”父親用棒槌指著他,猛跺下腳,急聲吼喝道。

可二炳子好像不是個識時務的俊傑,依然撇個嘴哭不停。使得我父親大惱,上前踩住他的一條腿,使勁往腳踝上面跺。嘭嘭的,一連跺了十來下,每一下看起來都是用盡了所有力氣,累得氣喘吁吁的,額頭上冒著大汗。疼得二炳子身軀像豆蟲一樣來回地扭動著,嚎得簡直沒個人聲了。

可我父親動作未停,依然狠狠地跺著,而且老是跺那同一個地方,每抬一下腿時,倆胳膊甩起來,整得身子跟快要飛起來了似的。當他停下來後,再一看二炳子的腳踝,腫得老粗,都攆上小腿肚子了,冒起了兩個饅頭一樣的肉疙瘩。

“還哭不啦?”我父親再次用棒槌指住他,拭擦著頭上的汗,咬牙切齒地問道。

“三叔,我。。。。。。我不哭了!”二炳子劇烈地抽著噎仔,嘴巴一張一張地說道,淚水照舊溢得兇猛。

“你先歇會兒,讓你哥哥先喝,給你做個榜樣,讓你看看啥叫不挑食的好孩子!”說罷,父親將棒槌一拐,指著了我,眼珠子猛地往外一凸,大聲吼叫:“小逼崽子,你喝不喝?”給我嚇得倆腿發抖起來,猶猶豫豫的,磨磨蹭蹭地端起那盆子綠油油的綠鱔湯,嘴巴抿到盆口邊緣上,就像喝烈酒一樣,憋住氣嚐了一小口。

不曉得有人喝過那種橘紅色的鏽水沒有。就是一個鐵桶裡的水放了老長時間,上面漂浮著一層厚厚的,橘紅色的鏽沫子。綠鱔湯的味道就跟它差不多。就是比較鹹,還比較酸,想必沒少放鹽和醋,但還是掩蓋不住那股子濃郁的腥臭味道。

我將那一口綠鱔湯含在嘴裡,卻怎麼也咽不下去,胃裡一陣陣噁心翻湧,但不敢吐出來,怕再招上棒槌,憋得腮幫子鼓梆梆的,眼淚直往外流。

“快點兒給我咽嘍!”父親用棒槌輕輕擊敲著我的天靈蓋,發出哐哐的悶響。

沒辦法,我只好攥緊拳頭,眼睛一擠,猛然一使勁,咕咚一傢伙,把那口綠鱔湯給嚥到肚子裡面了,然後張開嘴哈了一口氣,扭過頭,指著口腔讓父親看。

只見他慢慢裂嘴開笑了,點了點頭,眼睛竟變得有些溼潤了,喃喃地說好孩子,總算沒有辜負當爹的一番瞎忙。我努力扯動著臉上的肌肉,也想笑,可怎麼也笑不出來。支稜個歪嘴,發出呃呃的聲音,模樣應該跟哭著差不多。

父親出去了,離開之前,突然又拎起棒槌,照二炳子的頭上猛敲了一下子。也不曉得是腦袋太硬,還是父親不夠用力。當一棒槌落下去之後,發出很響的聲音,卻不見血迸出來,光聽見二炳子乾嚎了。很快,他的腦門上慢慢地冒出了一個青紫色的疙瘩,圓滾滾的,像飽滿的果實一樣掛著,快攆上一隻鵝蛋了。

過得一會兒,父親回來了。一手上掂了兩隻碩大的死老鼠,另一條胳膊兜著一筐子先餾好的饃。他將死老鼠和饃筐子並排放在桌子上。再把二炳子從地上掂起來,往凳子上一撂,喝令他坐好。

要說二炳子這個孩子光知道瞎犟,沒聽我父親的話,身子歪歪斜斜地又滑下去了,惱得我父親將牙咬得咯嘣咯嘣作響,伸手攥住他腦門上的那個大疙瘩,用力一拽,嗤啦一下子,將肉皮撕開了,一股子血柱噴出來。把二炳子給疼得在地上撲稜撲稜地打滾。等他歇了,我父親又過去把他給拖起來,讓他在凳子上坐好。

這下,二炳子才算是老實了。坐得筆筆直直的。

然後,父親指著桌子上的東西對我們說:“兩條選擇,要麼啃死老鼠,要麼給我用綠鱔湯泡饃吃!”

見那死老鼠,不知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