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哪個不孝順的,在這個時候正是洗白的好機會,只要扯個嗓門死命地嚎就行了,最好再撲地上打兩個滾,每當別人勸的時候就越來勁。
我父親嗓門本來就憨,一哭開來震天響,把別人的聲音都蓋住了,直把我二伯給惱得總是拿白眼剜他。可也沒辦法,爹死了,你總不能不讓人家哭吧。所以,每當哭得差不多了,旁人去勸的時候,都是擠一堆地往我父親身邊蹭,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安慰。都沒幾個人去勸我二伯,因為他嗓音細,哭得哼哼唧唧,跟貓叫似的,驚不動別人。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二伯耷拉老長個臉,不搭理我父親。我父親一跟他說話,他就別過去臉,態度冷冷的。這可把我父親給弄得莫名其妙的,他都不知道哪兒得罪自家二哥了。
夜深了,人都散去了。只剩下幾個嫡親孝子在棺材旁邊燒黃紙。他們商量起來,要分下班。因為要停柩三天,正好是三家子,那麼就輪流著來,一家子守一晚上的靈。
先從大的開始,由我大伯和我大娘守第一晚的靈。說是這麼說的,其實上是我苦命大娘自己一個人守著靈,我大伯都瘋掉了,哪還懂得守靈。
她家有三個孩子。最大的二十歲,是大妮兒,已訂婚,二妮十六,剛輟學。最小的才九歲,是個小子。她讓兩個閨女領著小兒子一塊回家了,一個都不讓留下來陪伴,說是怕陰氣侵犯了他們的身子。
可她卻跟我母親講,願意出五毛錢,請我跟她一起作伴。我母親聽罷就惱了,說都恁家的孩子是孩子,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麼。伸出倆手指頭,一定要把價格提高到兩塊。我大娘嫌貴沒答應。於是母親就牽著我,惱悻悻地回家了。
三更半夜裡,睡得正死沉的時候,我家的門子被拍響了。咚咚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