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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娘拍著腿亂蹦,跟條野蛤蟆似的。

“那還用說,肯定是口子裡進去風啦!剛才是誰一個勁地吹孩子頭上的口子來著?”喪葬主持又出來插了一槓子。

來不及拖延,幾個村民推著一輛架子車,把孩童抬起來裝上面,匆匆忙忙地往鎮上醫院趕了。孩童他娘自然也跟了去,走之前不忘惱恨恨地指著我母親說,這要萬一出了啥事兒,恁家得全負責。

接下來,葬禮繼續進行。由我父親端著擱放遺像的六角托盤,讓我母親給攙扶住身子的一側,一瘸一瘸地走在前面帶路。

趕了大概一個半小時,總算來到了我家的祖墳上。本來早就在前兩天讓效勞的給挖好了一個長方形的大深坑。可不知咋回事,坑被埋掉了一半兒。喪葬主持就派人快點兒把土給掏出來,免得耽擱了下葬吉時。

挖著挖著,就刨出了一個東西來,是個捲起來的破草蓆子,有人往外拉了一下,沉甸甸的,裡面裹著東西。搬上來,展開一看,人都被嚇了一大跳。竟然是一具屍體。只有軀體,沒了腦袋,肌膚腫脹發黑,散發出濃烈的惡臭,兩隻屁股上生著惡蛆,已然高度腐爛了。

這具屍體並沒有穿衣服。它是在地上趴著的,隱晦部位捂在底下沒能露出來,故而無法分辨出這是男還是女。由於爛得太厲害,沾手就是一把黏肉皮,加上又是一具無頭屍,就沒有人敢再去翻動它。

清理好墳穴,又在四個角落裡擺上最後一餐陽間飯,就開始往下落棺材了。孝子孝女們齊聲大哭,裝模裝樣地抱住棺材攔著,不讓往裡埋,一直等到別人把他們拉開。

將棺材埋好,墳包堆起來之後,就開始燒紙草了。喪葬主持可憐那具無頭屍,就對我母親說,要不就在你家墳地裡再挖個坑,把這殘屍給埋了吧,積德行善,無名屍養風水。母親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找到我父親商量。

我父親堅持不讓埋,並罵了喪葬主持:“我日恁奶奶,咋不埋恁家祖墳上去啊!”把他給氣得又抹淚,說中中,可把你家的事兒給忙完了,你又在這兒欺負我嘞,以後你家不管弄啥都甭再找我啦。

沒有地方埋。不經主人同意,冒然埋進別的地方是要捱罵,甚至捱打的,而且到時候還得再把屍體給人家刨出來。喪葬主持只好作罷。繼續留著那具無頭屍在外面晾著。

紙草正燃燒著的時候,有兩個頑童從玉米叢裡鑽出來,倆手圈在嘴巴上大聲叫喚,說在一處地方發現了一頂紙糊的轎子。

我們跟著倆頑童鑽進玉米叢裡,沒走多遠,果然看見了一頂黑色紙糊的轎子,前後各有兩個花裡胡哨的紙人,頭上俱都戴著帽子,上面寫著毛筆字:王聽話,甄有勁。

在感到稀奇和驚懼之餘,我母親讓幾個效勞的把這紙糊轎子抬到墳上燒了去。可當兩個人剛一抬動黑轎子,就聽得呼啦一聲,花紙破了個洞,從轎子裡面掉出一隻瓦罐,是實體的。

有個好奇的傢伙捧住瓦罐往裡一瞅,嚇得喊了一聲娘哎,趕緊將罐子給扔了出去。原來裡面裝著一顆腦袋。我母親對我大娘說,俺大哥的頭不是不見了麼,你給看看去,萬一裡面裝的是俺大哥的頭呢。

可瓦罐裡面黑乎乎的,看不清裡面的頭顱是啥樣子,我大娘就抱住罐子,擺個口朝下,往下倒,可咕咕咚咚地晃了半天也沒倒出來,就喊我母親過去幫忙。我母親找了塊磚頭遞給我,讓我過去把瓦罐砸開。

嘩啦一聲,我扔下來的磚頭將瓦罐給砸破了。

裡面的頭顱露出真面目,可不就是我大伯的麼!

見我大娘幹愣著不動,我母親湊過去在她耳朵上咬,說這麼多人,你快點兒哭起來裝裝樣子啊,免得別人笑話你。

一言如醍醐灌頂。我大娘一屁股跌在地上,用力拍著大腿哭嚎起來,說當家的,你咋真命苦啊,死這麼早,落下我一個讓我雜活啊,我也不活了。站起來就要找地方撞,自然是被我母親給攔下了,說你別犯二百五了,這莊稼地裡連樹都沒一顆,你拿啥撞啊。

等紙草燒完之後,我大娘脫下來孝服,將我大伯的腦袋裹起來,捎著回家了。行在路上,她和我母親商量著,讓其去幫她把我大伯的頭給縫上去,不是已經合作過一次了嘛,有默契了。

到了晚上,吃過飯,把鍋和碗都刷好了。我母親讓我們爺倆呆在家裡,她自己則去我大娘家幫著給縫我大伯的頭顱去。我父親答應了,說那你快點兒回來啊。

結果,到了十二點多,我母親還沒有回來。我和父親困得實在不行,就不再等我母親回來了,爺倆爬到床上去睡覺。

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