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父親一瘸一瘸的進屋,找個凳子坐下來,讓我給他倒一盆水,說要洗腳。我把水給端來後,就問院子裡那個頭上帶瓦罐的傢伙去是誰啊。父親又讓我往水盆裡放了幾勺鹽巴,拆開被爛衣服裹著的那隻腳,伸到盆裡去了,給蜇得一陣咬牙咧嘴的。他說,是村東邊二虎子家的傻大小,半夜裡跑咱家來裝神弄鬼的,被我一頓好打,給打跑了。
瞧他面上表情猙獰,汗水涔涔的,我又問他為啥要用鹹水泡腳呢。他說恐怕傷口感染,已經開始發癢了,用鹽水消消毒還是好的。
又過了一會兒,大概快四點了,母親還沒有回來。
洗完腳後,父親又問我要些紙。事兒可真多。我就去床頭拿了半卷,給他撕下來一點兒遞過去,他說太少,多拿點兒。我說要恁些紙幹啥,擦腳的話可以用爛布啊,俺娘說讓省著點兒用紙。他說甭恁些廢話,快點兒給我多撕點兒。
他得到大量的紙後,就有些艱難地站起來,脫下褲子,也不顧忌,面對著我,朝後面彎腰撅腚,將紙往腚溝子裡掖,說剛才去解大手去啦,走得急,忘了捎紙。
當他把紙抽出來時,卻是血淋淋的,散發著惡臭,把我給嚇了一跳,忙問這是咋啦。父親又撕了些紙探到後面,連攮帶搓的,表情跟被掏耳朵時一樣,有些呻吟地說痔瘡爆了,又疼又癢得慌。
當他再次把紙給拿下來放眼前瞅著,甚至還湊鼻子上聞聞,我瞧見紙已經讓他給揉破了,有些紅黃穢物粘到了手指頭上。
可奇怪的是,那紙上竟然帶著兩隻黑色的大蛆。我指給他看時,他的神色有些慌張,趕緊把紙扔地上,將那蛆給踩死了。說孃的,這紙質量不好,已經開始生蛆了。
母親回來了,憔悴的臉上帶著些許惶恐。我父親問她咋回來真晚啊。我母親說那脖子上的肉開始發爛了,不好縫,縫好了幾次都叉開了。我父親又指著她的面容問,咋啦這是,看著不對勁啊。母親臉上的惶恐更加明顯了,壓低了聲音說,三兒啊,我們在給大哥縫頭的時候,發現了一件怪異的事兒。
原來,我大伯的肚子膨脹了起來,剛開始還以為是屍體腐敗發酵引起的,就沒怎在意。可當我母親和大娘忙著針線活時,我大伯那個鼓梆梆的肚子卻蠕動起來,像是有啥東西在裡面不停地挪移著。
我父親聽罷噗哧一笑,說恁這些娘們啊,都愛瞎多心,這脖子上開恁大個口子,說不定是鑽進去老鼠了,有啥可大驚小怪的。
搖了搖頭,母親沉著臉說,不像是老鼠,因為肚子裡面的那個東西比較大,圓嘟嘟的,就跟一個七八斤重的西瓜差不多。我父親瞠目愣住了,突然叫喚一聲我的娘哎,可別再是咱大哥懷孕了。
母親點了下頭,說怕的就是這,你看咱們家這一段時間,淨髮生些稀奇古怪的事兒。我父親猛一拍大腿,激動地說,這可不能讓他給生出來啊,生出來的指不定是啥玩意兒呢。
到了第二天大清早,我們都還睡著的時候,門子又讓人給使勁拍了一通。父親睜開惺忪的眼,一看我睜眼醒著,便踹給了一腳,責令我趕緊去下床開門。
門子開啟一看,是我大娘過來了,急忙火燎的。我關心地問大娘你咋啦。她卻狠狠揪住我的耳朵將我甩到一邊了,身形衝至床前,對我父母嚷,別睡了,快點兒起來吧。我父親拉過被褥蓋住有些鼓的褲襠,從床上坐起來,不滿地說大嫂,你這是幹啥啊,昨天熬了半夜,都瞌睡得慌。
撩去被子的一角,我大娘一腚坐在床沿上,粗魯地拽住我母親的胳膊就往上掂,說弟妹你快點兒起,有事兒給你說。我母親只得半躺著,揉著眼皮子,撩開凌亂的頭髮,說你有啥事兒跟恁家三兒說都中啦,非拉我起來幹啥。我大娘瞪了我父親一眼,說這蠢種無用,給他說了啥屌事兒也不當。
這話把我父親給氣得吹鬍子瞪眼,但他一向害怕自家的大嫂,因為小時候被剛嫁過來的大娘用針把嘴給紮了,打那以後就沒再敢頂撞過她。他故意趴在床上,撅高屁股,使勁一用力,噌地放了一個大屁,算是發洩不滿了。
“娘咧,真是臊臭哩!”
還是避免不了讓我大娘往腚上給他狠狠擰了一下子。疼得撐不住,拔開褲頭子一看,竟然還給擰流血了。
我父親的屁股上不知道啥時候生了兩個碗大的膿瘡,爛得已經生黑蛆。問他感覺得咋樣,他又閉嘴不吭聲了。
我大娘給母親說起事兒來。
原來,昨天夜裡,我母親走後,我大娘也休息了,她覺輕,加上這些發生的事兒讓她心裡咕咚得慌,所以只睡了倆仨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