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兩撮黑毛,足有兩三公分長,正在隨著他的嘴唇顫抖著。自他嘴巴里哈出的氣息十分難聞。燻得我忍不住垂下腦袋,沒有再講話。
突然,砰的一聲。他竟然狠狠地把鏡子給摔碎了。
接著,他又慢慢流下了淚水,略嘶啞的嗓音充滿了悲傷。
“每個人看我照鏡子,都以為我是自戀狂,其實不是,我又何嘗不曉得自己丑爆了!”
“我很孤獨,可誰又能陪伴誰長久,只有鏡子裡的自己,才永遠不會離去。”
聽完他說的話,我的眼眶不由得溼潤了。
孤獨,我又何嘗不孤獨,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個人跟我玩。那種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的寂寞,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孩子,抬起頭來!”醜矮子說道。
不知為何,他的話音裡摻雜著一種力量,使我慢慢地抬起了頭。
卻已是淚流滿面。
“我能看得出來你也很孤獨,並且十分自卑,但是人活著就是一場磨難,你不能總沉淪在悲傷裡,你得學會堅強起來,要對自己充滿自信,就算強作歡顏,也要快樂地度過每一天。”說著,他又從包袱裡掏出一隻鏡子,遞了過來。
慢慢地伸過手,我接住了鏡子。
“如果沒有人喜歡你,如果沒有人對你笑,那你就每天照照鏡子,學著自己喜歡上自己,學著自己對自己微笑,懂嗎?”他說得很是輕柔,把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嗯!”我用力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就憑他這幾句話,這個醜矮子,在我的生命中,已算是劃過了濃重的一筆。
“膩歪完了沒?”我大娘瞪著眼喝問。
醜矮子沒有搭理她,徑直走到我大堂姐面前,將她臉上的布條子一根一根地解了下來,露出了一張醜陋的臉。
他問我大娘,你還記得你把她生下來的骨頭埋在哪兒了嗎。我大娘點了點頭,說就埋在俺二兄弟家院牆外面了。
這話我二大娘一聽就急了,說你埋的還怪是個地方哩,你咋不埋你爹墳上去。“啥?”我大娘一瞪眼,就嚇得她往回縮了縮,不敢再吭氣了。
“你家院牆外面是不是種著啥東西?”醜矮子問我二大娘。
我二大娘點了點頭,說是啊,在牆根下種了點兒菜兒。
“啥菜?還記得不?”醜矮子又追問一句。
“這麼多年了,誰還記得啊!”我二孃翻翻白眼,沒好氣地說。
“有一年你家牆根下的菜不是都死完了麼,下面的土地上還讓人給刨開了個大坑!”我母親在一旁插口道。
“對!是有這麼回事,當時我還罵街了,不知道哪個王八羔子恁缺德,好好的菜苗子都給人挖了,讓菜苗都乾死啦!”我二大娘氣憤地說。
“應該是有人把骨頭刨了,給煮著吃了!”醜矮子沉聲說道。
大夥兒都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我大娘問,那骨頭能吃嗎。醜矮子冷笑了一聲,說吃是能吃,但吃了後會變成另一種人。
大夥兒不由得驚呼。我母親問,會變成啥種人,難不成男的還能變成女的。醜矮子點了點頭,說的確是這樣的。然後又問我二大娘,你現在還需要男人嗎。我二大娘臉色刷地變了,說你啥意思。醜矮子指著她的襠部問,你敢不敢把褲子脫下來讓我看看。
此言一出,頓時把大夥給震驚了。我二大娘氣不過,捂上臉嚶嚶地哭了起來。
“你到底是幹啥的?”我母親惱了,推搡了醜矮子一下。我大娘也是滿臉怒氣,緩緩地把繡花針給掏出來了,橫著眼瞅他。我父親卻是緊緊地盯住了我二大娘的褲襠。讓我大娘給發現了,照頭上給劈了一巴掌,說你看啥看,那是你該你看的地方不。我父親不禁紅了臉,垂下首,無話可說。
“好,先不說這個事兒了,咱就說說她!”醜矮子指著我大堂姐,岔開了話題。
卻沒有人再接他的話茬子。
四個女人俱是拿眼在瞪著他,臉上充滿了鄙夷。我父親別過去身子,點了根叼在嘴裡吸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氣氛異常尷尬。
醜矮子笑了笑,十分無奈的樣子。他從包袱裡掏出一把糖遞過去,說我錯了各位大姐們,這是我給你們賠罪的。
糖,在那個時候可算是好東西。四個女人頓時眉開眼笑了,紛紛從他掌中取過糖,剝了皮放進嘴裡。我也過去拿了一個。當我父親也去拿的時候,卻被喝了一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