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一想,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啊,自己可以做到。便答應了它。嘿嘿地笑了兩聲,它又說道:“還有一件事兒也得拜託你,在東王莊有一個人,叫楊寶田,身上長滿了蛆,你可以去找他,把蛆收購過來,每十二天一次,給我送到洞裡,可好?”
話說得倒是挺客氣,但老頭兒敢不答應嘛。
東王莊就是我村,楊寶田就是我父親。
當那東西轉過身要走的時候,老頭兒鼓起勇氣問它:“不曉得咋稱呼您!”那狗身上的人頭又扭過來,瞧著他笑道:“你聽說過貔貅嗎?”老頭兒一驚,趕緊又問:“難道您是貔貅?”那狗身上的人頭搖晃了搖晃,面上頓時變得嚴肅起來,目中露出十分敬畏的眼神,說:“我是為貔貅賣命的,你可以稱呼我為狗伯,記住,以後別再吃狗肉了啊!”
老頭連忙將頭磕得跟搗蒜似的,大聲喊道:“狗伯,我保證,我再也不吃狗肉啦!”那東西又笑著說:“剛才我挨著了你,你又該發癢了,你可以將老鼠剛繁殖出來的幼崽活吞,再喝上一碗醋,便能消除那種癢的感覺!”老頭大喜,趕緊又磕頭道謝。
說到這兒,那老頭又往磚頭上磕了磕菸袋子,給收起來,站了身,望著天西邊紅紅的太陽,說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我也跟著站起來,幫著將那半袋子蛆抬到他肩膀上,說大爺,要不你喝了水再走吧。
他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水我就不喝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記著,天生我材必有用,做人最怕的是自暴自棄,長得醜的人往往越有出息。我嗯出一聲,點了點頭。
給送到門口時,他又停住了身子,扭過頭對我說:“那狗伯提起過你,讓我提防著點兒你!”我不禁失聲啊了一下,奇怪地問,為啥要提防我呢。
他唉嘆了一聲,愁眉苦臉地說:“我也不曉得,狗伯沒說明,不過,我看它提起你的時候,眼睛裡也是充滿了那種敬畏,一點兒也不亞於提起貔貅時,孩子,我不曉得你到底是個啥東西,但我希望你有一天能把我從狗伯手裡給救出來,那玩意兒經常刨人家的墳,弄些死人到我家,我快受不了啦!”
晚上,父親回來了,臉色晦暗,握緊拳頭連連捶桌子。我緊張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問他:“咋啦爹?”他瞪了我一眼,氣呼呼地說:“今天鎮上的警察通知我過去了,你德雲哥死了。”
我頓吃一驚,忙問:“好好的人,咋會死了呢?”父親嘆息一聲,抬手揉著眉頭說:“誰知道啊,肚子被剝開,裡面的心肝腸子啥的都不見了,給掏得乾乾淨淨的,光剩下了個空包身子!”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
我又問父親吃飯了沒。他說沒。我哦了一聲,站起來去廚房,給他把剩菜剩飯端到桌子上了。
正吃著的時候,他突然停頓了筷子,又對我說了一件事兒。原來我大娘在監獄裡讓人把腦袋砍掉了半個,現在正擱醫院裡搶救,不曉得還能活成不啦。我說俺大娘恁厲害,誰能把她的頭給砍下來啊。我父親冷笑了聲,說厲害個屁啊,我就是不跟她一般見識,要不然,就她那樣式的,我一個打仨。我撇了撇嘴,對他的話深表懷疑。
已成了慣例,半夜裡正睡著的時候,我又被一泡尿給憋醒了,就摸著繩子把燈拉著,下了床,站到尿盆子跟前,嘩啦啦的,將尿解了去。回到床頭的桌子邊,剛要倒碗水喝,卻發現父親的腦袋又轉了個半圈,臉跟屁股朝的是同一個方向。
越看越覺得詭異,我這心裡頭害怕得慌,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哭聲吵醒了父親,他爬起來,背對著我,可臉也正在面對著我,斥道:“半夜的你擱這兒哭啥哩,是不是想恁娘了?”我指著他說:“爹,你的頭咋啦?”我父親這才意識到異樣,臉色有些慌張,帶有掩飾性地笑了笑,說沒事兒,脖子崴了。然後聽得咔嚓嚓的脆響,他將脖子扭正了過來,說快點兒睡吧,別恁些事兒了。
第二天,我一睜開眼。扭頭一瞅,發現原本在旁邊躺著的父親已經不見了。難得這次他能起這麼早。平時他都是睡到該吃晌午飯的時候。
我穿好衣服下床,卻發現地面上出現了很多小窟窿,約有手指頭般粗細。
那個時候,我家屋子的地面,是屬於泥土夯實的,沒鋪任何東西。有時候會有一些蟲子鑽出來,留下些孔。所以,我覺得這些小窟窿不足為奇,應該是某種蟲子鑽出來的,畢竟地面有些潮溼,容易招蟲子。便不在意,繼續忙自己的。
可我剛一出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大跳。
只見院子裡多了一個大深坑。我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