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到了學校,進班裡一坐。除了我自己,一個人也沒有。我以為是自己來得太早了。可一直到打上課鈴了,還是沒有別的學生進班。
倒是有一個戴眼鏡的老師夾著課本進來了。一看班裡面這陣勢,頓時給嚇孬了。還以為我是個妖怪,把學生都給吞了呢。噔噔地又跑出去了,在外面大呼小叫地喊人。
過了一會兒,班主任和校長都來了。面對空蕩蕩的教室,和端坐如佛僧的我。班主任再也受不了啦。擱校長跟前埋怨起來,說本來我教學教得好好的,學生們都挺愛戴我,你卻放一個這玩意兒進來,嚇得其它的學生都不敢再來了,這讓我咋弄啊。
校長黑著一張臉沉思了一陣,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法子,便叫我先回家,等著通知。我有些不大情願,抖著歪嘴說,我可以去別的班裡上課啊。校長搖了搖頭,苦笑著說,不用了,你還是回家吧。唉,我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只好收拾傢伙,打道回府了。
這次回到家,院子裡已是臭烘烘的,牆角下擱著一隻袋子,裡面裝滿了東西。袋子皮被拱得鼓動鼓動的,發出沙拉拉的輕微聲音。我走近過去,臭味更濃了,開啟袋子口一看,裡面是一大堆透著黑青色的蛆。
原來這就是我父母淘出來的成果。兩口子看起來非常高興。我父親算了算,說這麼蛆最少能賣六塊錢。對我家來說,算是一筆客觀的收入了。我母親問我咋回來了。我就將情況說了一下。母親卻也不是多惱怒,只是顯得很不忿,使勁一拍大腿,哼了一聲,說我們才不稀罕上他們那爛學校了,兒子,以後跟著為娘淘蛆吧,用不了幾年,咱就發大財了,到時候看誰還敢瞧不起咱。
這話說得我父親義憤填膺起來,還有些豪氣頓生,緊握住拳頭舉晃著,說,我們要努力奮鬥,等有錢了,買個老師讓他擱咱家教咱兒子。
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一種對生活的積極態度,心中的陰霾不由得一掃而空,跟著也變得雄心萬丈起來,覺得全身充滿了幹勁,就大聲問母親,娘,誰家茅坑裡的屎還沒挖,讓我去。
母親笑眯眯地用力拍下我的肩膀,說好兒子,到底是長大了,知道要活兒幹了,但是為娘告訴你,今天咱村的屎已經讓我給挖完了,到明天,咱們一家人去別的村裡挖,放心好了,永遠都有幹不完的活,就怕你沒有使不完的勁。
點了根菸叼在嘴上,父親激動得有些凝噎,張著嘴巴半天才喊出來:我們的生活有希望啦,我們要奔小康。母親瞪了他一眼,說兔孫樣兒吧,奔啥小康,我們要變成萬元戶。當年的萬元戶不亞於現在的百萬富翁,是人們憧憬時經常掛在嘴上的口頭禪。
接下來,我們要等一個人,就是收蛆的。
天都傍晚了,這收蛆的人才來了。是一個頭發快掉光,長得黑黝黝的乾瘦老頭兒。我父親趕緊向他介紹起今天新引進過來的品種。見那老頭兒沉著一張臉,並不言語,探手從那袋子裡捏了兩三顆蛆,扔嘴裡嚐了嚐,搖了搖頭,說帶著一股子人屎味兒,應該是從茅坑裡撈出來的吧,我們不收這些。
一聽這話,我父母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暗淡起來,說同樣是蛆,咋了不要。那老頭兒沒那麼多廢話,直接問我父親還有之前那種蛆沒了。我父親人顯得沒勁了,拖拉個悶調子說,有,但不多。
打屁股裡剜出來的蛆,我父親攢了大概有半個月,本來是快滿一甕缸的。誰知道,往裡面一瞅,卻只剩下一丁點兒了,恐怕連兩碗都湊不到。惹得收蛆的老頭髮了脾氣,說三愣子,你他媽要是供不上貨,就趁早放個屁,別耽擱時間,我來回地蹭一趟,可費功夫哩。
給我父親氣得暴跳如雷,說肯定是有人偷蛆了。老頭兒說,那是你的事兒,我只管收購,下次我再來,若還是這麼一點兒,我們以後就別再合作了。說罷,氣哼哼地走了。
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只有稀湯,饃筐子乾淨了。我父親鐵青個臉,問饃呢,昨天不是先蒸了一大鍋麼。我母親則耷拉著個腦袋,只顧著喝飯,不說話。我父親吼著嗓子連問了三遍,她才回答了。
原來,我母親為了掏別人家茅坑裡的屎,每一戶給送了倆饃,這人家才讓她掏。把一大筐子饃給散光了,只剩下小半個,讓我晌午給吃掉了。我父親氣得拍桌子罵道:“一毛蛋子錢沒掙到手,費他媽一天瞎勁,又給了人家饃,還把茅坑給人家掏乾淨。。。。。奶奶的個稀皮,這日子沒法過了!”說罷,咣噹一傢伙,把桌子給掀翻了,然後回床上睡覺去了。
氣得母親抹淚不已。
到了第二天,女校長又來我家了,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