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愛而死,是第一個境界,為愛而活是更高的境界,如果真愛一個人,無論是否能夠在一起,只要她幸福就足夠了。你的愛是為了讓她幸福,她已經幸福了,還有什麼遺憾?無論天上地下,是生是死,我們暫且假設法蓉去世了,倘若她在天有靈,看到你這個樣子,她也不會高興,你好好地生活,她才安心。”祖爺說完看著張自沾。
張自沾突然停住了,蹲下嗚嗚抽泣。“可我沒給法蓉幸福,我特懷念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我後悔自己沒有好好待她,現在……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說罷失聲大哭起來。
樹叢中的黃法蓉幾乎就要走出來了,江飛燕死死地拽住黃法蓉。
祖爺也停下腳步,說:“自沾,我給你講個真實的故事。我小時候,我家鄰居特別愛他媳婦,但他媳婦感覺不幸福,因為他們沒有共同語言,性格也不合。媳婦就想跑,他就用鎖鏈把他媳婦鎖起來,每日恭恭敬敬地送飯送水,後來這婦人咬舌自盡了。直到那一刻我那鄰居才明白,原來愛一個人不是把她據為己有就可以了,那不是愛,是自私!墳頭燒紙時,鄰居說了一句話:‘如果你還活著,我一定讓你走,只要我知道你還在這個世上,我就幸福了。’後來,這個男的出家了。”
張自沾擦了一把眼淚,說:“可我現在連法蓉生死都不知道。哪怕她死了,我至少可以去她墳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啊!”
祖爺的話講完了。這些話祖爺想了一晚上,不僅是為了講給張自沾聽,更為了讓黃法蓉聽到。祖爺要讓黃法蓉徹底地清醒,徹底地愧疚,這樣她便不會再對祖爺餘情未了,祖爺要讓她一去不回頭,好好過已有的日子!
事後,黃法蓉把身上帶的所有錢都交給了祖爺。“祖爺,這錢是乾淨的,給自沾吧。”說著又把手上的玉鐲摘下來,“還有這副鐲子,這是我在南洋謀生時自己攢錢買的,也給他吧。”
說罷,突然給祖爺跪下了:“祖爺,自沾是你一手帶入‘江相派’的,法蓉斗膽,求祖爺一件事,救救他吧,不能讓他這樣沉淪下去。你剛才在林子中說過,愛一個人就要讓他幸福,如果自沾這樣下去,我在那邊也不安心!”
祖爺把她扶了起來:“放心吧,我會傾盡全力。”
“還有,如果……如果有一天戰爭結束了,我希望……我希望祖爺放自沾一條生路,他……他不適合‘江相派’……”
祖爺使勁點了點頭。
夜裡,黃法蓉該動身了,在江飛燕的懷裡哭了一通之後,又抱了抱祖爺:“乾孃、祖爺,法蓉走了!”
望著黃法蓉漸漸消失的背影,祖爺和江飛燕百感交集,漆黑的夜,漆黑的心情,正如這漆黑的人生,沒有目的,更看不到盡頭。
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祖爺思考再三,覺得要救張自沾還得從女人身上入手。
“燕姐,法蓉走了,自沾迷迷糊糊,要想救他,還得……”
祖爺還沒說完,江飛燕就說:“祖爺,自從法蓉和自沾出事之後,我就在堂口定下了‘女阿寶終生不嫁’的堂規,再也不能出這樣的事了,太傷人!”
祖爺碰了一鼻子灰,這條路算是堵死了。但能夠喚回男人本性的,還得是女人,尤其是張自沾這種情種,如果沒有第二個女人走入他心裡,恐怕會越來越瘋癲。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自己的兄弟如今也犯了“痴”戒,莫說現在讓他配合給別人做局,就是別人給他做個局,他都能迷迷糊糊跳進去。這對堂口十分不利。
祖爺感到好累,大到堂口存亡,小到兒女情長,都得管,否則就會出事。
祖爺這個狀態被細心的小六子發現了:“祖爺,您有心事?”
祖爺看了看他,說:“老四自從你四嫂出事後,整日鬱鬱寡歡,這樣下去,恐出問題啊。”
小六子撓撓腦袋,說:“祖爺,這事我就幫不上忙了,男歡女愛我不懂。”
祖爺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晚飯後,祖爺一言不發。朱瑾走了過來問道:“先生可是有心事?”
祖爺點點頭。
“是因為我拖累了先生?”
祖爺趕忙說:“不不,夫人多慮了。是我那手下的兄弟,三年前,弟妹不幸罹難,我這兄弟念念不忘,如今相思成疾,精神恍惚,我不知如何是好……”
一句話說得朱瑾潸然淚下,她又想起了洪老虎。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我若不是因為肚中的孩子,也早隨司令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