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裴君熠抬起頭，看向皇上。

後宮之內，能被稱為皇后的，只有自己的母后——俞皇后。

可她已經去世了，極大可能是死在了自己父皇手中。

都說兒隨母相，可事實上，裴君熠長得一點都不像俞皇后，倒是言行舉止，偶爾能看到俞皇后的影子。

他更像是皇上，尤其是隨著年齡漸長，小的時候，還沒那麼像，現在若父子倆坐在一起，誰都會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

想到過去，自己曾經歷的種種，裴君熠眼眸微暗。

他知道，過去父皇曾懷疑他並非親生，沒殺死他，大概是還有那麼一丁點的情誼在，又或者，因為還不是那麼確定。

“皇后，你為何不說話，還在怨朕，對嗎？”

雖然醒了，可因為剛醒，他的意識還不是太清晰，沒得到回應，於是他再度開口。

裴君熠還是沒說話，他想聽一聽，自己的父皇，還能說出什麼來？

“是了，你一定是怨朕的，朕說著愛你，卻往後宮裡添了一個又一個的妃嬪。”

“很多時候，朕也不知道你的大度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或許，你不信朕，朕也不信你，所以才有了之後的事兒。”

他不再去看裴君熠，而是收回視線，看著自己頭頂的紗幔，輕聲的說著。

也不知是說給‘俞皇后’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確實，過去朕承諾你的，都沒做到，但朕做到了一點，皇后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哪怕你不在了。”

“原本，我們該再有個公主……或者皇子，是朕錯了，朕不該讓太醫準備藥，看著你喝下去。”

“從那時候起，你對朕就徹底死心了吧，所以明知食物有毒，還是會吃下去。”

裴君熠猛然瞪大眼睛，這是他壓根就不知道的事兒。

原來過去，他的母后又曾有過身孕？卻被父皇……為什麼？因為那些莫須有的懷疑？

想到這兒，裴君熠不由得想到過去，確實，有段時間，俞皇后的身體不是很好。

有時候他去請安，她總是用一種帶著哀傷的眼神看他。

是因為失去了孩子，所以看到自己才更難過嗎？

又或是，從那時候開始，她便徹底絕望，哪怕有自己在，還是不願繼續活下去，她捨不得自己？

裴君熠不得而知。

“你不該的，不該成為了皇后，還跟蘇卿走的那樣近……”

“你不知道，若非那個孩子是我親眼看到沒了的，我還以為，老七的媳婦，是你跟他的……”

坐在那兒的裴君熠並沒注意到，皇上的眼神，正逐漸恢復清明。

或許之前的話，是他無意識說的，可如今，卻是刻意。

“朕時常想著，若那個孩子生下來了，會不會像老七媳婦那樣？老七不像你，我們的另一個孩子，總該像你的。”

裴君熠沒動，他低垂著頭，風暴在眼中醞釀。

皇上仍在絮絮叨叨說著，說著過去，說著蘇家，說著俞家，有好幾次，裴君熠想起身，打斷他的話。

可他沒動，只是靜靜地聽著。

終於，皇上停了下來，呼吸聲傳來，他似乎又睡著了。

裴君熠站起身來，走到床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