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生無可戀,只想一了百了。
月國軍隊的反應堪稱迅速,這些人很快,順理成章地被抓住了,然後順理成章地死了。
可他們也同樣帶走了為數不少的月國百姓的性命。
普通百姓——即使是狼性深重的月國人,其普通百姓仍是脆弱的,普通百姓一輩子最大的事不過混口飯吃,再是家仇國恨,似乎也和他們沾不上邊。
暴雨未停,地上一具一具橫陳的屍體卻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就是家仇國恨!
它似乎遠在天邊,然而一旦它抵達眼前,便無人能獨善其身!
一隊月國士兵立在雨中,沉默地看著同胞與仇敵的屍體,有人發出低低的咆哮:“殺了他們!”
“他們”不只是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而是更多、更多的……
達慕在雨中冷笑,雙目裡現出兇狠血色,道:“說得好!”
月國軍隊動作極快,邊境全線警戒,而後掘地三尺搜尋有無漏網之魚,一時風聲鶴唳,月國邊境所有人幾乎都察覺到了驟然緊繃的氛圍。然而還未等百姓的惶恐傳出去,達慕便動了。
明面上指揮的月國將領是尚皓,這個仍在病中的老將隱身幕後,指揮坐鎮,以定軍心。與此同時,達慕卻劍走偏鋒,直接率軍出擊。
遠在宣京的薛寅與柳從之知道達慕在邊關,近處的南朝守將卻恰好不知道這一點。
而這也恰好是致命的,一把孤注一擲戾氣沸騰的尖刀,一旦出鞘,怎能不見血?
達慕行軍極快,且隱秘,彷彿一把利刃撕開一路的屏障,刀鋒所指之處,正是江城。
兵貴神速,這是一場踏著血路而去的突襲,刀鋒過處無有活口,勢要趕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給予其迎頭痛擊!
與此同時,海日正全速趕往邊境,去往她魂牽夢繞的故鄉。
似乎是嫌這亂子鬧得不夠大,說什麼也要添一把油,尚皓整頓全軍開始備戰,月國軍隊與南朝守軍發生了規模不小的衝突,於是南朝守軍全線緊張,凝神戒備尚皓的一舉一動。雙方崩得都像一根弦,一觸即發!
等厲明的傳令抵達邊境時,戰況已經逐漸走向失控。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茫茫大雨似乎也澆不熄這即將燎原的戰火,是非成敗皆不可知,唯有死亡與仇恨是真實的,雨水冰涼,鮮血滾燙。
一片混沌中,宣京的雨卻逐漸停了。
雨後的宣京霧濛濛的,寒氣不降反曾,分明盛夏,乍看上去卻恍恍惚惚像幾年前,宣京淪陷時那個寒冬。柳從之披衣回到寧王府時,只見薛寅房間的燈亮著。
還沒休息?
他稍微驚訝地挑了挑眉,上前推開門,看清門內情景,卻是失笑。
薛寅伏於案上,身前擺滿各種文書資料,可見主人勤勉,不過天生懶骨,撐著撐著似乎撐不住了,於是伏案睡去,乍看如同一隻打盹的貓兒。
柳從之一笑之後,神色又稍微放鬆了下來,他一放鬆,面上端著的笑容就淡了下去,頃刻間露出入骨疲憊,他畢竟不是鐵人,只不過把自己一張皮面護得太好,七情不上臉,已成習慣,細思也覺無奈。
人有歡笑哭泣,不就是為了對應苦樂悲歡?人有文字語言,不就是為了表達自己所思所想?然而不知何時起,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跟,似乎早就與他內心所想無關……有些事是正確的,恰當的,應該做的,如此而已。
也罷,如今部署已經整齊,他也不能插翅膀飛到月國去,只能暫待訊息,稍微休息一下,再做打算了。柳從之微微一笑,忽然上前,將伏案而眠的人打橫抱起,擁在懷中。
薛寅睡得再死,在他接近的時候也醒了,猝不及防間第一反應就是抬手抓人——小傢伙習性像貓,受驚的時候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警覺非常,前幾年這等時候第一反應恐怕是鎖喉,發展到現在,就慢慢變成了撓人。
柳從之手臂稍微一鬆,懷中人稍微下墜,手上失了準頭,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姓柳的?”
他半夢半醒之間說話毫無遮攔,一句話出口立時清醒過來,正經道:“陛下。”
柳從之微微一笑,並不介意,走前幾步,將人安置於房內軟榻上,自己也合衣躺下,躺在薛寅身邊。
薛寅一躺下來,先前朦朦朧朧的睡意就湧了上來,一時卻未睡下,盯著眼前木樑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柳從之將其收在眼中,輕聲問:“怎麼了?”
薛寅並不說話,慢慢轉過頭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