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白蘭地落肚,查默斯覺得必須向一個人吐露心曲了——一個和妻子不同的人,一個會理解這個問題的科學家同行。當然,這件事是高度機密的,但他的朋友對他很關心,很同情。
當這位朋友聽說查默斯有一個殘廢的女兒,並且需要錢去支付價格昂貴的殘廢人用的器具,他的眼中頓時充滿了同情。他從桌子的另一頭向他伸過手去,抓住了查默斯的前臂。
“別為那件事發愁,戈登,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誰都會這樣乾的。”他對查默斯說。查默斯在離開餐廳時,心裡覺得舒坦多了,他們各自回家去。他感到頭腦裡輕鬆了些,因為別人分擔了他的憂愁。
雖然他問過他的老友,自從一起肄業後這麼多年是怎麼度過的,可是那位朋友卻有些閃爍其詞。查默斯由於憂愁弄得垂頭喪氣,並且多喝了兩杯,觀察力也變得遲鈍了,所以就不再細問下去。再說,即便他追問,那位朋友看來也不會告訴他,說自己並沒有混人資產階級裡,而仍然是一個十分忠誠的共產黨員。
六
飛往克拉倫斯的“康韋”小440 飛機在海灣上空傾斜得很厲害,它開始向機場降落。夏農有意坐在機艙的左側,這樣就可以在飛機飛臨克拉倫斯時俯視這座城市。從10000 英尺的空中他能看見贊格羅的首都。它位於一個半島的前端,這個半島又短又寬,長只有8 英里,三面是棕櫚樹環抱的海灣,一面是內陸,和主要的海岸線連在一起。
這個伸入大海的陸地底部寬3 英里,都是海岸的紅樹沼澤地,前端寬1 英里,那個城市就坐落在那兒。半島的兩側也都長滿了紅樹,而只有在紅樹叢的盡頭,才是鋪滿圓卵石的海灘。
那個城市橫跨半島的前端,長約1 英里,城市的邊緣有一條公路,經過一片耕地,向海岸的主要部分又延伸了7 英里。
很顯然,所有最好的房屋都是建造在半島前端臨海的一面,那兒微風吹拂;從空中往下看,可以看見那些房屋都有自己的花園,每個花園佔地1 英畝。向內陸的一面則顯然是比較貧窮的地區,那兒有數以千計的鐵皮房頂的破房子,在那些破房子之間貫穿著狹窄的泥路。夏農凝神細看殖民者老爺們居住過的克拉倫斯的富裕地區,因為那兒會有重要的建築物,從飛機上他對那些建築物只能看幾秒鐘。
在半島的尾端是一個小港回,那兒有兩條狹長的陸地伸入海里,彎彎曲曲,鋪滿了圓卵石,宛若一隻牡鹿頭上的兩隻角,或者一條小蜈蚣頭部的兩隻鉗子。在這兒形成港口,從地理上說是沒有道理的。這個港口是沿著海灣近內陸的一面建造的。在港灣外面,夏農能看到微風吹皺的海水,在港灣裡卻水波不興。這兒無疑是一個泊船的地方,是後來自然形成的,它吸引過第一批到這兒來的水手。
那兒有一個水泥碼頭俯臨著港口中央,正對著海面,但沒有一艘船繫泊於此。碼頭上有一個破敗的倉庫。碼頭左邊顯然是一個土著人的漁場,在鋪滿圓卵石的海灘上到處都是長長的獨木舟和撒開晾曬的漁網,碼頭的右邊是一個老港,一排朽壞的木製防波堤伸進海里。
在那個倉庫後面也許有200 碼的亂草叢,亂草叢的盡頭是沿海的一條公路,路的後面就開始有房屋了。夏農瞥了一眼殖民地式樣的一座白色教堂,以及一座可能過去是殖民地總督居住的公館,四周有圍牆,牆內除了主樓外,還有一個寬敞的院子,周圍是些臨時營房,顯然是後來添造的。
這時,“康韋”直升了上去,那個城市看不見了,他們準備降落了。
夏農在前一天去申請遊客簽證時就已經對贊格羅有了初步瞭解。贊格羅駐鄰國首都的領事接待了他,有些吃驚,因為那個領事不習慣於這種申請事務。夏農只好填了5 頁紙的表格,表格裡一應俱全,從他父母親的名字(由於他沒有想到要用基思·布朗父母親的名字,因而編造了兩個)一直到所有表格上可以想見的專案。
他把護照遞了過去,那張護照的頭兩頁中間夾著一張票面很大的鈔票。這張鈔票就入了領事的腰包了。隨後,那個領事從各方面來檢查護照。他把每一頁都看了,又把它放在燈光下,翻轉來看,核對反面的允許帶入的金額。這樣過了5 分鐘,夏農開始奇怪起來,不知哪兒出了差錯。難道英國外交部在這張特別護照上寫錯了?後來,那個領事瞅著他說:“你是一個美國人。”
夏農這才舒了一口氣,因為他看出這個人原來目不識丁。
5 分多鐘以後他獲得了簽證。不過在克拉倫斯機場上卻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