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燈芯草或者竹篾編制才算正宗。而如今平安時代的“疊”,依然還有許多是葦杆製成的。選子睡的這塊,也算是因地取材,正是蘆葦在反覆油浸曬乾之後編織的。
把選子放下坐好,錢惟昱先問了幾句選子這幾日的精神狀態、身體恢復得如何,選子都乖巧地有問必答。見氛圍漸漸地好了起來,錢惟昱才提起離別的正事兒。
“妹子,為兄這次離開故國東來,也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了。東海之西,蘇秀明臺四州皆是為兄治下。當初為兄離國之前,也是把民政治軍都託付給了麾下臣佐軍將,現在算來,也該是歸程的日子了。”
選子心中猛然一抽,一股孺慕之情頓時被激發出來,悽然說道:“哥哥……便是要走了麼?日後……可還會常來日本‘出使’呢?還是隻任命部將協助清靖西海地面,自己便一去不回了?”
“放心,但凡有閒暇時光,定然會來的。只不過如今中原正是戰亂交替之時,多少王侯顯貴因為兵連禍結一夜傾頹,因此一兩年內,為兄是不得空了。不過,縱然不得空也無妨——這位蔣姐姐會為哥哥打理西海航運的生意,哥哥每隔數月都會寄書前來;妹子如果有回書,便也一併託她的人帶回就是。如今我吳越國之船隊,這西海航路還不是一年四季隨時去得。”
選子咬著嘴唇在那裡思忖了一番,又有清少納言在一旁溫言寬解。幸好選子如今和錢惟昱認識時間也不長,沒有發展到兄妹之情深厚到非得日日相見的程度,當下既然已經不可改變,那就只有隨波逐流了。
“小妹省得,哥哥是幹大事的,小妹又豈能誤了哥哥的大事。”選子打起精神,泫然欲涕地強自裝出一副笑臉,不過六歲女童閱歷何等淺薄,這副強顏歡笑的樣子看在錢惟昱眼中,除了引起一陣憐惜之外,別無其他作用。
“妹子,這次來,為兄除了準備辭行之外,卻是還有一樁事情也是和你磋商。不知妹子齋院裡開設的‘和歌司’與‘物語司’如今可是籌備得妥當了?”
日本沒有中原國家那麼多文學館閣。至於賀茂齋院,因為從當年齋院建起後初代擔任神女職務的有智子內親王殿下是個出名的才女,這才有了後來歷任賀茂齋院根據其才學、興趣多多少少監管一些文學事務的職權。選子如今文才聰慧在歷任齋院當中,如果同齡橫向比較的話,那已經是一等一的了。
聽了錢惟昱所詢,選子也微微有些詫異。畢竟物語司和和歌司相當於就是分管詩歌小說的部門,以選子所知,錢惟昱所在的中原朝代,似乎不太重視這些寫詩寫故事的事情。所以選子也就沒想到錢惟昱有什麼事情需要她幫忙。
“和歌司,如今沒有主官,不過小妹見清子姐姐才學頗為不錯,又多巧思,便把和歌司託付給姐姐暫代管理了呢。至於物語,如今實在是並無頭緒。”
“為兄倒是有一樁大事,想和妹子合辦。為兄初來日本的時候,對‘和語’知之甚少,不過後來交往地多了,也覺得如今的‘和語’發音閱讀、遣詞用字倒是和我中土的台州土語頗有相似之處。而且‘和語’當中的萬葉假名之法,對於識別韻格、反切拼音還頗有幫助,此物中土雖然也有,卻不如貴國的簡便。故而,為兄便萌生了編纂一部兼通和漢讀音的文字、字樣書籍的想法。”
錢惟昱一邊說著,一邊讓一旁扛著個絹布包裹的安倍素子把拿的東西遞過來。安倍素子恭恭敬敬地把包裹開啟,露出裡面約摸十幾冊書稿。
“這是我中原如今臨朝的大周宰相、馮道馮相爺刻印的《五經文字》部分書卷。這部書裡,每字加註讀音,兼注直音用的還是大唐中期時的反切辨音之法,偶爾也有兼注直音。但是反切時作為參照韻音的用字還不夠統一、標準。往往同一個韻的切音,會用幾個同韻不同形的字來表示。
除了《五經》之外,另有偏重字形、部首的《九經》。書中既以偏旁形體分部,但在分部上有以形旁為部首的,又有以聲旁為部首的。如木部、手部為形,而才部、且部為聲。或一部之內有以部首為形的,又有以部首為聲的,未免與分部之意不合。又如艹部、十部之字隨意割取偏旁,更為凌亂,不足為法。”
選子聽著聽著,到了這時才略微有些醒悟,“莫非……哥哥是想中西合璧,假借和語當中的假名之法,給漢字注音?”
“賢妹果然聰慧!當初在中土時候,為兄也曾經為馮相的刻經出過一些力——不瞞妹子,朝廷給為兄從富陽侯升為彭城郡王,也多有因此文治之功——但是為兄在研究這些書物的時候,心中頗感其中仍有不便,應當改良之處。如今來日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