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夾攻下來,一方面是因為吳越軍的火器和神臂弓在攻城戰中比較犀利;二來是南唐的主要戰力經過兩年的拉鋸消耗,實在是衰弱到了極點,淮河口和長江口的防務基本上都在指望水軍,陸軍都往西邊抽調得差不多了,得用的專業守城兵器也不充足;最後,便是因為吳越人的白袍軍兵力構成比較有特點——
白袍軍不過萬餘人馬,卻都是從當年後周軍第一次入侵淮南時、淮南當地百姓自發抵抗的白甲軍中挑選出來的。這些人當年沒了活路,被錢惟昱在胡豆洲設大營前前後後撥付一兩百萬石官糧救濟他們,並從其中挑選出最為精壯的重新編組成軍。因為白袍軍原本就是淮南十四州的本土居民,所以氣候水土都非常適應,與他們交戰的南唐軍當中也多有沾親帶故。
白袍軍在攻城之前屢次使用心理攻勢,強調這幾年吳越人的仁政絕對在南唐君主李璟之上,還可以擺出成千上萬的例子——比如守軍某某都頭的三姑六姨多少親戚家後來便是被吳越王施糧救濟,移民海外還分發了田地。甚至有些白袍軍將士自己就可以現身說法。如此一番心理攻勢下來,已經風雨飄搖中的南唐軍多多少少發生了動搖,在象徵性為國盡忠之後,自然便該考慮自己的退路了。
於是,泰州便這個平平淡淡地被攻打了下來,吳越軍掌握了邗溝東岸、長江北岸的橋頭堡,然後繼續往北推進攻打楚州,以便接應周兵從邗溝南下,夾擊淮南第一重鎮、昔年楊吳政權時期還作為楊吳首都的揚州。臘月初三,楚州也陷入了吳越軍的圍困攻打,同時吳越水師也肅清了江陰以東長江航道內和楚州以東淮河行道內的南唐水師。徹底完成了戰略態勢的佈局。
根據陳誨和孫顯忠的回報,臘月初十前後,吳越水師就可以把周人的陸軍從邗溝接應過來,踏上揚州的地界,楚州城也可以在中旬結束之前攻克。同時吳越的輜重隊還籌備了額外的五十萬石軍糧,準備在打通邗溝後直接運送給南下的周軍李重進部補給、以便周人當地就糧、減緩周人的後勤壓力。
這一手著實贏得了李重進的極大好感,要知道柴榮雖然也算是一代英主,可是就算他注重民生,如今後周也不過只有幾年的種田發展時間,而且北方還沒有占城稻。周人的缺糧問題一直是存在的,對外作戰也相當依靠“因糧於敵”——第一次淮南戰爭時期,周軍逼出了那麼多誓死抵抗的白甲軍,其實就是周人後勤困難導致的。
如今這一次除了在壽州屠城了以外,柴榮一再強調要安民、要收攏民心,但是糧食的壓力讓這一條很難徹底執行,吳越人的雪中送炭,把“此前兩年吳越人究竟有沒有可能消極怠工”的疑慮打消得煙消雲散。
在錢惟昱的計劃中,邗溝以東的沿海地區可以佔領,而邗溝以西目前吳越國是絕對不可以碰的,只能是協同周軍作戰,並且城池、繳獲什麼的全部歸周人,以免和周人的關係快速惡化、導致周人解決南唐之後就和吳越翻臉。
……
收到陳誨攻克泰州的訊息時,錢惟昱已經在杭州休憩數日後,踏上了他當上大王之後第一次短途巡視。目的地,便是杭州周邊的湖州和嚴州,算算行程和路上的耗費,也就七八天就可以回返。
當了大王,果真要比做一個節度使的時候不自由很多,尤其是剛剛坐穩王位的時候。像柴榮那樣御駕親征的人,至少也要帶著舉國之兵跟著自己一起去,或者後方有可信任的人監國。而如果不是為了打仗,身為一國之君到處巡遊亂跑的,也就只有導致天下打亂的秦始皇隋煬帝敢那麼幹了。
錢惟昱空有一身穿越眾的知識素養,尤其是在一些大動干戈的技術領域,你沒當上大王之前還不敢搞出太大的動作,繼位之後原本該是大展拳腳的時分,卻因為局勢不得不困在杭州,很難親臨視察指示。這一番去親自湖州和嚴州,便是想視察一些冶金業和水能動力加工業的進展情況。
海南島的石碌鐵礦,已經被開採出來兩年了,兩年前,山道剛剛修好的時候,靠著上萬越南礦工的日夜猛挖、水力球磨粉碎選礦和河海轉運,石碌鐵礦每日可以產出精鐵礦石兩三千石,經過兩年的發展,這個資料已經提升到了日產精鐵礦石一萬多石——也就是說如今錢惟昱的御用商會和蔣家的商會,需要撥出上一百多艘兩千料的大海船來專門做運輸鐵礦石的生意。
這些海船在海南昌化港與杭州或蘇州之間跑一趟往返大約要半個多月、二十天不到。每日都要有七八艘大海船進港、出港,絡繹不絕。
這是一個非常誇張的數字。要知道哪怕六百多年後,鄭成功他老爹鄭芝龍在1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