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半賣半送。契丹人也沒有劫掠高麗人的習慣,也沒有水軍,有人給買路財自然是以放水養魚政策為主。何況臨近年關,武備鬆弛,契丹人的騎軍素來沒有軍餉,寒冬臘月又沒得打草谷,正是苦不堪言,有一注買賣送來,誰去多事兒。
畢竟契丹人的軍力是絲毫沒有制海權或者制河權的概念的——周人還需要防著契丹鐵騎渡河南下劫掠、機動作戰;而契丹人是絕對不怕周人渡河北上的,你周人肯渡河,契丹人還巴不得你上岸來,好讓契丹鐵騎一鍋端了呢。你要是打河上過,那是絕對沒人來阻攔你的。
不過,如果說僅僅是瀛洲的契丹人鬆弛放羊那也就罷了——那屬於正常現象。但是都快到了邢州地界,周軍居然也如此鬆弛,那就著實不正常了。靠近遼國邊境的二三十里縱深內一隊夜不收也沒看到,連村鎮據點樓櫓都沒找見或者乾脆空空如也,很顯然連兵部職方司的探子也藏不住。一切的一切,都不像一個應該戒備森嚴的邊防重鎮。
算算時間,如今正是臘月三十日夜。顧長風站在一艘貨船的船頭,往著西南方,似乎想要望穿夜幕,看清二三十里外的邢州城。在他心中,至今還有幾絲不真實感。
半個月前他出發的時候,大王錢惟昱交代他要踩好時間點,最好臘月二十九甚至更晚才趕到瀛洲、邢州地界。隨後趁著周軍戒備鬆弛的那一兩天空檔棄船登岸、尋機直撲邢州製造事端。而且大王對於“臘月最後幾天乃至新年初一初二,慕容延釗一定會有一段時間放鬆對北朝的戒備,甚至自導自演一場北朝入寇的假戲”這個論斷說得言之鑿鑿。
至於慕容延釗為什麼會這麼幹,大王的說法是他另有情報渠道探知到最近幾個月來已經在汴京屢次調動殿前司武官職位的趙匡胤、肯定會在大年初一前後趁著文武休假無人管事、百姓閉門無人礙事的機會發動謀朝篡位的逆舉。
為了這事兒,顧長風還偷偷問過他妹妹顧少妍,如今他親妹子已經被大王重用,管了後宮內衛養著數百號姬武士,還負責職方司軍情的通傳篩檢。可是顧長風找顧少妍問的時候,顧少妍也直言她並不知情此事。
“莫非大王對咱顧氏一門也並非絕對信任、還有別的侍衛及密探系統麼?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咱也沒幹什麼不當之事,只要對大王一貫忠心,有些人從旁印證倒是好事……”
夜幕中顧長風收起胡思亂想,因為他看到一個突然亮起來的火褶子在那裡略微明滅地晃動了幾下,和約定的暗號完全匹配。他知道這是大王提前安排的吳越職方司探子、易裝從常規渠道潛入的。
其實如果不攜帶武器戰馬的話,普通斥候探子如果要提前滲透,還是比較容易做到的,各國之間也都有大量的探子滲透。但是真正在交戰的時候探子很多沒法發揮效果,那不過是因為守城將領經常會提前封城禁止進出,這樣縱然有刺探軍情的細作探子也不一定可以及時把情報送出去,而落後的通訊手段,足以讓大部分需要時效性才能發揮作用的情報成為廢紙。
可惜的是,如今不是戰時。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探子在這個時間點就是可以出入自由。沒過幾分鐘,隨著船隊漸漸靠過去,稍微划水了幾時下的探子爬上顧長風的坐船,不顧身上寒冷先彼此確認了身份,隨後顧長風才帶著那個探子回艙烤火烘乾。
“慕容延釗要配合趙匡胤在汴京動手,所以會在邢州這邊假造契丹入寇的訊息;至於趙匡胤為什麼需要這樣一次入寇,就實在打探不清楚了,根據大王的分析,應該是為了讓朝中文人倉促遣兵出征、給趙匡胤正式調動禁軍主力的機會、然後再故作被不願被人貪墨功勳計程車卒將領們‘勒逼擁戴’為君。
但是趙匡胤不希望他個人的身份在這兩日即將發生的大事中顯得‘早有預謀’,所以他也絕對不會允許契丹入寇的訊息是一個假訊息——趙匡胤需要的是,讓慕容延釗確保在臘月二十八到三十之間,確實有一次小規模的‘契丹入寇’來堵人耳目口舌。但是在趙匡胤於汴京得手之後,這股‘契丹人’在正月初三到初五之間又‘賊乃自退’。這樣一來,戲就做全套了。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慕容延釗這幾天提前把兵部職方司乃至樞密院系統的人或派差、或提前支開休假。至於他手下騎軍,也有一小撮人馬似乎是心腹嘴嚴之輩,被授予了夜出晝入、偽作契丹斥候抄掠種種職司;甚至還不知道透過什麼渠道,重金賄賂秘密勾結了一小撮真的契丹人來打一陣子草谷……”
顧長風默默地聽完這一切,心中已經有了成算,“也就是說,如今的邢州城已經撤去了所有的外圍斥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