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身邊侍女,偷偷摸進自家府上後花園,跳進了那座荷花池。臘月寒冬的,縱然是在南方的金陵城,池水自然也是冰冷刺骨的,周娥皇居然咬著牙“冬泳”了幾下,然後自己爬了上來。
這番做作之後,自然是連太醫都決然看不出異常來了——人家身上,那是真真的風邪入體,肺火上炎,那病情幾乎就和錢惟昱那便宜老爹錢弘佐死前的肺炎之症差不多了。診斷了之後,那太醫給周娥皇開了些調治肺疾的藥物,便回報了鍾皇后。
也多虧了如此應對,李弘冀當初慫恿的事情這才被擱置了下來——鍾皇后雖然看得上週娥皇的品貌氣質,但是總不能讓自己寶貝兒子娶個病秧子回來吧?聽那太醫把病情說的沉重,絕對不似是自己作踐出來的,鍾皇后心慈,自然不疑有他。
不過,周嘉敏可是全程見姐姐這般作踐自己的,從小生來自負姐妹兩人聰慧美貌罕有其他女子可比,她又如何忍得姐姐受這般委屈?
“姐姐可不是為了他,姐姐只是骨子裡傲氣,不屑於為人所利用罷了,”聽妹妹說得傲嬌光火,周娥皇總算是回神過來了些。眼珠子也敬重地轉過來與妹妹對視,其中包含了無數預言未盡之意,“鍾皇后仁德,這般事情如此突然,你道姐姐看不出是李弘冀做的手腳麼。非但姐姐知道,爹爹一樣知道。
不然錢惟昱的人馬突破廣德、進逼宣州的時候,為何不光魏岑、李徵古等皇太弟一黨落井下石,連素來對李弘冀還算有些期望的韓熙載、孫晟都不再為他拼死進諫——唉,倒是姐姐睡糊塗了腦子,和你小孩子家講這些朝堂上的東西作甚。”
說到此處,周娥皇不由得暗笑自己痴了,妹妹才十歲,說些詩文琴書的風雅之事,或者女兒家的私心情態,以妹子的早慧固然可以理解,但是朝廷上的事情,實在是太挑戰周嘉敏的智商了。
見姐姐頓住了不說下去,周嘉敏雖然是活泛著心思思忖了半天,無奈她對朝廷局勢終究不瞭解,也不懂這些,只能是根據姐姐的前言後語推測一些粗淺的見解:“姐姐前面說爹爹也知曉李弘冀做的手腳,莫菲韓熙載韓大人他們也是因為爹爹授意,這才不再相幫的麼?”
“哪有這麼簡單,朝廷大事,又豈是小孩家這般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爹爹雖然不喜李弘冀算計咱家,逼咱家在皇子派與皇弟派之間站隊。但若是那李弘冀果真能耐出眾,可以立刻和皇太弟殿下分出勝負,使我大唐不致連年內耗的話,爹爹便是站隊了又何妨。
無奈爹爹也看出李弘冀此人剛愎自用、目中無人,若是小心做人,謹守土地,倒還可以維持。如此大張旗鼓猛攻吳越,又不瞭解錢惟昱能耐為人,定然是要被人所敗的。爹爹一心只想大唐基業能夠多存續幾年,至於當今聖上之後,是皇長子殿下還是皇太弟殿下登極,爹爹又有什麼在乎呢?只盼這兩人儘快分出勝負,才是我大唐之福。”
周娥皇說的明白:周宗之所以出此下策,也不是他想賣國。周宗年近七十的人了,又沒有親生兒子在朝為官,如今功名之心已經是恬淡不已了。若是李弘冀真有秒殺李景遂的實力,可以儘快奪儲停止內耗,周宗說不定也會支援。但是你要是禍國利己、為了掌握更多的國內兵權對外妄開邊釁,而且還沒可能取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可惜,十歲的周嘉敏,是非觀還停留在簡單的“幫好人、打壞人”程度上,所以這番話依然沒全聽懂。或許她稚嫩的心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叫做“為了效率和程序正義,必須犧牲公正”吧。
周娥皇病中說多了話,覺得又有些氣喘煩躁。再咳嗽了幾聲,以錦帕捂口擦拭,居然有些血絲,頓時也讓她覺得此前作為有些心灰意冷。
她本是孤芳桀驁的高冷女子,不然歷史上也不會因為嫁給李煜做皇后之後,驟聞自己妹妹周嘉敏和姐夫好上了,就心結難解,鬱鬱而終這般誇張的事蹟——換做別的女子,要是做了皇后,那皇帝隨意寵幸的女子多了去了,要是都吃起醋來,那還了得?
當然,周娥皇的這番骨子裡的傲氣,以及她在平行時空歷史上的那段表現,卻也決然不是尋常妒婦的“吃醋”二字可解的。有些女子,可能生下來就本身美貌才學氣質都出眾非凡,而且一直是當未來的皇后那般養著的,這樣的女子心氣之高冷,就遠遠比從小生下來是公主的女子都要厲害——
尋常人或許沒法想象這種情況,按說公主已經是帝女貴胄,尋常縱然是位列三公的富貴人家女兒,又哪能心氣如此之高呢?說出這種話來的人,只能說是不懂女人,同時又沒見識過真正生下來就被內定為未來皇后的高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