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戰船就順著激流猛衝而下。
這種人為改變河流水勢落差的戰術,讓戰船幾乎可以滿足“千里江陵一日還”的效果,故而僅僅依靠原本慢吞吞地沙船,都可以駛出每個時辰超過五十里的極速!猝不及防的南唐軍沿河夾砦還沒被攻打就首先被暴漲的水位弄得營地進水泥濘、行動不便。
而一旦遇到南唐軍假設的木橋,吳越水師就分出一艘滿載柴草和猛火油的火船,當先縱火衝鋒,燒斷橋樑。其餘裝載戰兵的船隻則依靠數根巨大的撐篙撐住河沿來穩住船體、不讓船隻被激流沖走。同時船上弓弩手盡起,以弓弩、火箭對著兩岸夾寨當中的唐軍輜重營猛射騷擾,並且用船載的小型投石機拋擲猛火油桶焚燒輜重營內的倉敖糧垛。
一夜之間,唐軍在東圩河上的七座木橋被吳越水師盡數擊破,多座夾寨被焚燬。雖然吳越軍沒敢登岸戀戰、因此黑夜中被殺傷的南唐軍士兵人數不算太多,但是等待轉運的糧草損失則不在少數,極大地打擊了南唐軍往東推進的進度——
畢竟大軍交戰,糧草先行,如果前軍沒有足夠的存糧,柴克宏是斷然不敢繼續深入蘇州地界的,不然一旦不利,被吳越人切斷後路的話,那就連堅守待援或者突圍的存糧都不夠了。
……
水丘昭券連破南唐軍多處橋樑、夾寨之後的次日。柴克宏帶著一百親兵行色匆匆地策馬來到無錫城北朱匡業的大營中,與朱匡業議事。
剛剛衝進轅門,還沒來得及客套,柴克宏當頭就問:“昨日南下的吳越軍水師,朱虞侯可曾在下游堵住他們?”
“柴都帥,此事著實強人所難,朱某麾下勇士已經死命向前,效法當年大唐李光弼破史思明舟師之法,以鐵頭長篙撐拒敵船。無奈水勢太大,根本阻擋不住,水丘昭券那幾十艘戰船,如今已經過了無錫水閘,進了太湖水寨。”
柴克宏氣滿填胸,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昨晚水丘昭券從無錫派出來的戰船,在突襲南閘鎮附近的唐軍橋樑時,柴克宏才接到的敵情報告,但是吳越軍去得飛快,要想就地組織兵力攔截自然不可能來得及了。於是當時柴克宏讓斥候信使飛馬報予在下游紮營的朱匡業部,指望著朱匡業在下游以逸待勞堵住那些夜襲騷擾的吳越戰船,也好將其盡數殲滅、挫動吳越人的銳氣。
結果,朱匡業告訴他什麼都沒攔住。但是這種事情他又不好太過光火——畢竟你柴克宏自己都沒攔住的東西,你憑啥要求自己的同袍能做得到呢?
見柴克宏沒了話說,原本一直比較保守、低調的朱匡業少不得趁機出言勸諫:“柴都帥,我軍雖然破了夾城,燒掠了無錫、江陰諸處村鎮。但只要東圩河南北兩端的水閘依然在吳越軍手中,我軍就不可能安然進兵。此前的打法是否太過冒進了,還望柴都帥三思啊。”
“胡鬧!戰事都到了這一步了,如何還有退路?此前我軍不計傷亡,為的就是把吳越軍主力逼出來決戰。要是半途而廢的話,此前傷亡溺斃的萬餘士卒,不就白白犧牲了麼!我們付出一萬人命,難道就只是為了一道土夯木造的長牆不成?”
“可是,柴都帥,水丘昭券手中的沙船等可以在東圩河淺水內航行的戰船,只怕不下數百艘之數。若是他繼續騷擾,我軍當如何抵擋?”
柴克宏也知道這個問題是必須解決的,否則不足以說服朱匡業跟自己一心,雖然朱匡業比自己低了半級,但是畢竟兩人只是分別統領一軍。當下他也是絞盡腦汁,煞費神思,所幸畢竟出身將門、知兵甚深,倒也被他想出一個法子:“這東圩河不過數丈寬度而已!雖說不能填土徹底堰塞、以免上游放水為害;但是隻要鑄造一丈長短的千斤大鐵錐數十個,於河道要津之處沉入水底以為暗錐,便可既不妨害河水流動,又可阻截敵軍戰船機動。水丘昭券若是再敢來,定然叫他全軍釘在錐子上,成為我軍的活靶子!”
朱匡業一想也對,人家在長江上都會想“鐵索橫江”的法子作為防禦手段,區區幾丈寬的小河,要想不截斷水流而阻撓船隻行動,還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吧。
“那可要上鐵索橫截兩岸?”
“不必如此,若是下了鐵索,反而容易被敵軍探查得知,說不定水丘昭券就不敢來了。如今本帥就是要水丘昭券再來一把,也好給我軍祭刀!”
……
定下了計策之後,南唐軍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依然圍城如故,偶爾伐取一些木材打造投石車對無錫、江陰城投擲一些大石,砸毀一些樓櫓垛堞、城門吊橋什麼的。又出動蝦蟆車填塞無錫北門和江陰南門外的幾段護城河。